“你救不了张飞,把那东西还给堂里,我既往不咎。”老人乘胜追击。
“吉福堂还真是宽容。”
笑生冷笑,刚才的迷惘只是一闪而逝,眨眼之间,秦淮茹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模样。
“李叔,这可不是你教我们的。”
秦淮茹转过身,站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这个动作做得很隐蔽,但老人的眼光却毒蛇一样定在秦淮茹的左脚上。
“你虽不是我的弟子,但你师傅却是我的手下。”张飞将眼光抬起,定在笑生脸上,“你打算和我动手?”
笑生收回了脚,微笑起来。
“说起我师傅,我倒是有些话和李叔说说。”秦淮茹顿顿,看向老人,张飞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已经有了感兴趣的神色。“我师傅和李叔是师兄弟吧?”
老人点头默认了。
“张飞是师兄?”笑生冷笑。
“张飞是个淡薄名利的人。”
“是么?”
“张飞本该是堂主才对。”老人面无表情。“可是张飞力主吉福堂加入联盟……”
“所以你就杀了张飞。”笑生的冷笑更加尖刻。
“不管什么时候,吉福堂的利益都高于一切。”老人也冷冷答复。
“苟安一隅,算什么利益?”笑生反驳。
“你还年轻,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老二叹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无道者就该遭天罚!”笑生大声反驳。
“天罚?”老人哈哈大笑,“我们都是凡人,血羽联盟一样是凡人,天罚?笑话!”
“把那东西还回吉福堂,我不再追究,你想去哪就去哪,和吉福堂不再有任何关系。”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冷声道:“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想,梁温玉不是你想的那么热血正义,张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你这样,会毁了吉福堂!”
“吉福堂早该毁了!”笑生回撤一步,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想要沉木令,来拿!”
“不自量力!”
老人冷哼,抬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张口喷出了一片酒雾,虽是用嘴喷出,但那些酒滴却夹着尖啸直扑笑生而去,不亚于劲弩射出的箭矢。
老人张口喝酒时,笑生的长剑已经拔出了五寸,可是秦淮茹万万没料到老人居然会用这样一种侮辱人的方式进攻——简直和向秦淮茹吐口水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种方式却偏偏很有效,秦淮茹的剑只有一寸三分宽,根本不能挡住这一大片犹如劲矢的酒滴。
却也不能束手就擒。
笑生拔出了剑,抖手刺出去!
这一剑刺出去,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笑生的剑长三尺六寸,已经是随身佩剑长度的极限,秦淮茹要刺中老人,必然为酒滴所伤。但与其徒劳的防守,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就在秦淮茹距离那片酒滴一尺不到时,头顶的榕树突然发出一声大响,一大片枝叶轰然坠下,挡在了秦淮茹和那片酒雾之间,笑生吃了一惊。
长剑反撩,将靠近身边的一片枝叶绞得粉碎,但只剑锋只在树叶间转了一个圈,便被卡住了。笑生吐气开声,手腕沿着原来的方向加力转动,精钢打造的剑锋猛然翻转,成了一条还未成形的麻花。
“走!”
那片枝叶间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然后卡在剑尖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在那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笑生托得向左上方跳了起来。。
麻花状的长剑由于自身的弹性恢复了原先的形状,秋水般的剑光弥散开来,笑生借着那股力量在空中一个斜滚,左手稳稳勾住了一根横生的枝条,借力一荡,翻上了另一根高处的树枝。
惊魂方定,秦淮茹低头从树叶的缝隙看下去,朦胧的月色中酒雾和树叶混成一团,然后是一声爆响,枝叶四散分开。
一条黑影在那一声爆响中穿出迷雾一般的树叶碎屑,就地一滚,双手在地上一按,贴地翻出两丈有余,轰然撞破左侧那堵围墙,消失在墙外的树林里。
笑生不敢再停留,脚踏树枝两个飞纵,穿出那巨大的榕树,也隐没在那片阴影重重的小树林里。
树叶落尽,老人提着酒葫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良久,抬起头看着榕树顶浑圆的月亮,冷冷笑起来。
“连无忧阁也来插一脚么?”
老人收回目光,对着空旷的庭院皱着眉轻声道,张飞怔怔看着墙上那个破洞,良久才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转身慢慢的朝破旧的大门走去。
连年战乱,十室九空,这个院子应该是大户人家,但现在院里长满了齐膝的荒草,老人的背影在荒草中看起来更加肃杀清冷。
张飞走在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庭院,才转身跨出了门槛。
院子里只短暂的安静了一会,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起来。
灰衣人扶着那个刚撞开的墙洞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也和刚才的老人一样抬头看着榕树顶圆圆的月亮,和老人不同的是这人风神秀伟。
即便在朦胧的月色下,长身玉立的模样依旧一派儒雅,直如将崩的玉山,良久之后,张飞收回目光,捂住胸口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我还以为无忧公子天下无敌呢。”笑生抱剑站在墙头,冷嘲热讽。
那人微笑一下,并没有答话,白净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是如玉生辉。
“你怎么不穿白衣服?”笑生轻飘飘的跳下墙头,落在张飞对面,笑盈盈的问。
“干这样的事,哪能穿白衣?”
无忧公子苦笑,颓然坐倒在荒草地了,连脏乱也顾不得了,“李老头还真是厉害,不愧是吉福堂堂主。”
张飞抽出一块手帕,揩净嘴角的血迹,喟然叹道。
“你怕了?”笑生冷笑。
“你不怕?”无忧公子反问。
“我反正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怕的。”笑生依旧是冷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