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没太听清,他们声音很小,只说什么叫徐什么的要是在王仁礼家办成了,这次就是青木堂的什么了。”岑长倩说:“听着不像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事。对了,张二狗说过,他在进士团里就是青木堂的人。”
李治皱眉,妈的,这青木堂怎么这么耳熟?
对呀,天地会,反清复明,韦小宝不就是青木堂的香主吗?
怎么还弄出青木堂来了?
这名字不禁让李治浮想联翩,穿越者不让自己调查进士团,他不会就藏在进士团里吧?
看来有必要会会进士团了。
“我想去王仁礼家会会青木堂的人。”李治说着扫视一圈众人。
狄知逊立即站出来反对:“殿下千金之体,不宜亲涉险地,这些贼人犯不着殿下去冒险,要去还是我去吧。”
岑长倩也忙阻拦:“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不宜亲入虎穴。”
南风说:“我去把,易容乔装,是咱们看家把式,我去一定能……”
李治一摆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规劝:“你们是不是把我当作长在深宫娇生惯养的娇惯王爷了?看不起我是吗?”
李治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嘴了,再劝就等于承认李治娇生惯养,承认看不起李治了。
李治早已打定了主意,必须自己亲自去,万一真的发现了穿越者,只有自己在现场才能果断处置,换了旁人,那穿越者要是说出点什么,或是干脆揭自己的老底,那自己就追悔莫及了。
岑长倩眼珠一转:“如果殿下一定要亲自去,我愿跟随殿下一同前往。”
李治明白岑长倩的心思,他今年才及第的新进士,还没到吏部关试,前途未卜,如果能跟随李治破案立功,那在吏部关试时自然是从优议序的,就算没立什么功,就凭跟着晋王出生入死,也算是抱上了李治的大腿了,以后在仕途上也就有了依托。
《唐音癸签·进士科故实》记载:“进士放榜敕下后,礼部始关吏部。吏部试判两节,授春关,谓之关试,始属吏部守选。”
唐代进士及第了不意味立即能当官,必须到吏部关试后,吏部才能授官。如果在吏部关试不如意,恐怕还要等上一两年。
面对岑长倩的主动请缨,李治没表态,环顾一圈问:“现在需要一个好理由,去王仁礼家,什么理由才算合理,不被人怀疑?”
一听这问题,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不过好在李治此时麾下人杰汇聚,狄知逊很快就灵光一闪,笑着说:“要账。”
李治点头,王仁礼是商人,上门要账确实是好理由。
“用什么身份去要账呢?”李治又说。
狄知逊问岑长倩:“进士团的人,有说过王仁礼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岑长倩摇头:“那倒没说,我当时喝的有酒了,躺着歇息,听的也不是很上心。”
“不知道王仁礼做什么买卖,那就没法针对性做出账目簿子……”狄知逊想了想:“但是也未必……”
李治突然眼前一亮,打断了狄知逊说到一半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能绕过他经营的生意,只不过……有点馊,对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你先说。”
狄知逊略有些不好意思:“臣想到的确实是馊主意,说出去怕有辱殿下的声誉。殿下知道平康坊吗?”
李治一笑,狄知逊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一个男人,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的,去平康坊都是在正常不过的。
男人嘛,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感觉空虚,感觉寂寞,感觉冷。
一个生理和心里正常的男人,没事跑几趟平康坊,跟那里的小姐姐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缓解下空虚寂寞冷,谁会怀疑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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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礼的家在新昌坊。
新昌坊在延兴门内,是长安城最东边的坊,就在延兴门内,在东市东南方向,在靖恭坊以南,宣平坊以东。
大名鼎鼎的密宗祖庭青龙寺,就在新昌坊,不过贞观年间青龙寺还叫灵感寺,而且自隋末以来已经废弃多年,真正改名重建为青龙寺,还是李治登基之后的事。
王仁礼的宅子紧挨着废弃的灵感寺,进了西坊门,一路过了十字街,李治的马车行至灵感寺荒废的庙墙边,挑了一株老树旁停住。
此时王宅大门敞开,院子里的雪没扫,雪地上都是杂乱的脚印,凌乱狼藉,大门内,三个人正在拉扯。
一个身材高大,体态肥胖的男人正抱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往大门外走,身后一男一女两人正在拼命拉他的包袱,但两个拉拽的人都矮小瘦弱,加一起也不如高大胖子有力气,被那胖子硬拽着往外挪着小碎步。
后面拉扯的女子也就十三四岁,很是瘦弱,使了全身力气往回拽,脸涨的通红,嘴里骂道:“你不是人,主家刚走,你就卷东西要跑,你忘恩负义……不是人……”
听了婢女的话,李治大惊:王仁礼死了?
李治惊讶的看着王仁礼家门,王宅内隐隐传出女人的哭声,悲伤哀婉,高野生没撒谎。
李治心头疑云再起,自己刚要查王仁礼,人就死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想着在柳奭府门口那张神秘的字条,李治越发怀疑这和那个穿越者有关了。
有人在针对我!这是李治的判断。
王仁礼家会不会有那个穿越者的眼线?
此时高大胖子突然站住了,两手同时松开两边的包袱,后面的两人猝不及防,都抱着包袱一屁股坐在地上,胖子回头得意的一笑,先一把抢过女子手中的包袱,嘴里还说:“你是家生婢子,世代是他王家的奴才,大爷我又不是,我就是个随身,赁契早到期了,早都该走了,我是觉得王相公对我好,我才一直没走,如今王相公死了,家里的钱也都被贼卷走了,我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着落呢,拿这么点东西顶我的月钱,干你叼事,你个死妮子,再多事,一脚踹死你。”
(初唐大儒颜师古就曾在《汉书·陈胜传》注释:“奴产子,犹今人云家生奴。”颜师古所说的“今”,即颜师古所处的时代,唐代。)
高大胖子说着又转头去抢另一个少年抱着的包袱,那少年也只有十三四岁上下,虽然瘦小,但面对高大胖子却一点也不胆怯:“之前我家从没短过你月钱,这个月还不到发月钱的时候,我阿爷没了,可我哥还在,我还在,我哥去报官了,一会就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兄弟想办法给你弄月钱,这些东西你不能拿走,那是我阿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