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一路走走停停,从粤省锦江一路北上,看过了根本没有狮子的狮子岩,过韶关,赴莽山,又在东江湖吃了条鲜活的翘嘴红鲌,到了炎帝陵的时候,瞻仰了一下老祖宗的风采,在南岳衡山的南岳大庙拜了佛求了道烧了香,橘子洲头的大雪已经化了,那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青年雕塑仍旧肃然挺立,岳阳楼边的洞庭湖烟波千里,水天一色,千年如此。
时间转瞬来到了六月中旬,路明非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湘鄂交接的江边,他坐在一艘货船的驾驶舱内,铁质的甲板上载着客运的大巴,小轿车还有摩托车和自行车,人们大多结伴而行,靠在栏杆上,在螺旋桨的轰鸣声中看着荡漾的水波和两岸的青翠森森。
像他这样单独一个少年出来的几乎没有,开船的是个面色黄蜡的中年男人,他见着路明非要坐他的船,想起了在外读书的儿子,心软,便叫他坐在驾驶舱内,不在外面站着吹凉风。
“孩(a二声)儿,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跑啊?”男人的普通话并不标准,他操着浓厚的鄂南口音:“这点儿年纪不偷(读)书的吗?”
路明非听得懂大概:“正是要上学去咧,只不过不太急,我就想边走边看,看看咱们祖国的山河水长。”
“还是你们年轻孩儿会玩。”男人竖起大拇指:“我家孩儿也在黄冈读书咧!”
那自豪骄傲的劲从笑到耳根的嘴角溢出来,路明非十分配合地夸赞道:“黄冈啊,可有名,我们做的卷子都印着这两字,您孩子厉害!”
哈哈哈哈,男人笑得不好意思了,连忙谦虚地摆手,说只是孩子自己争气,又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张全家福。
“中间那个小的,我孩儿!”
路明非一眼就瞧到了那个站在父母中间,左右搭着两人肩膀,咧嘴大笑的男孩,十五六岁,和他差不多大,身上穿着青白色的校服,脸色稚嫩,活力四射。
“很帅气!”路明非是会讲话的:“和您真像。”
男人再一次笑起来,或者说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突兀的,船舱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船只剧烈摇晃起来。
肉眼可见的,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江面忽然刮起了大风,在一片浓雾之中,头顶的太阳消失了,世界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大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只是为了吹来这漫无边际白雾。
“真奇怪……”掌舵的男人一头雾水:“我开船十几年了,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大风,就好像西游记里通天河似的,有妖怪作祟?”
“大叔,你听到有什么声音没有?”
路明非听到细微的,玲珑剔透的,仿若水晶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声音?”男人疑惑道:“没有听到啊。”
然后他看到男孩自顾自地朝外边走去,寻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了甲板上。
江面白茫茫一片,视线只能看到两三米,船上的乘客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叽叽喳喳闲聊起来,有叫骂的,有高谈阔论发表见识的,也有抽着烟一言不发看着江面发呆的……
路明非觉得那个穿着黑袍,戴着巨大帽兜的男人十分奇怪,兜帽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仅能从正面看到那张埋藏在黑暗中的脸,当然奇怪的不是这一点,奇怪的是男人的穿着已经如此夸张吸引眼球了,但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仿佛那里压根不存在那个人似的。
路明非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他走到这人正面,看清了那张隐藏着的脸,很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的长相,没什么特别,方脸横眉,两只肥厚的耳垂吊在两边,散发着晶莹玉透的光。
男人手里持着一串白骨似的佛珠,一颗颗捻转着,碰撞之中发出清脆澄澈仿若水晶质地的声音。
路明非和男人对视,看到了男人脸上明显的意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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