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一怔。
那可就是好话无好说了。
壮汉厚实的手掌在他肩头一搡:“快去!”
甄玠堆了一脸胆怯,前后在屋里扫了一圈,只在内间看见个铜盆木架,虚声笑道:“小人鞋底满是脏泥,别污了公子的房间,就这样答话便是……”
“嗯?”
万弄玉走到堂联前的上首椅子处坐了,轻哼一声,“方才的骨气,只撑了这一会儿就没了?”
“家道中落,哪还有什么骨气,不过是些惹祸的脾气罢了。”
甄玠收肩弓背,赔笑道。
万弄玉见状,皱了皱眉头似有些不满。
“既然是鞋脏,你就把鞋脱了再去。”
身背后壮汉忽然冷声插言。
“脚……也脏。”
甄玠哪敢脱鞋给他们瞧见一双干净布袜。
虽说没有绝对不合理的地方,可他一个小厮,看似娇生惯养的皮肉又带洁癖,全然混在一处,却是难有取信于人的说法。
壮汉立即侧步抱拳,向上首正座禀道:“公子,我观此人,必有贼心。”
“脱鞋,洗脸。”
万弄玉语气中带着丝毫不容置疑的笃定。
甄玠心中忽地一坠。
此处,可不是官府大堂,须得问明白案子才会惩治,但只给他们怀疑上了,恐怕连刘屠几人也逃不开毒手,今夜都要葬身此处。
只得依他二人之言把鞋脱了整齐地摆在一边。
万弄玉见他如此规矩,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这袜子,为何如此干净整洁?”
甄玠默然片刻。
哪怕我当真是贼,就不许我穿干净袜子了?却知他二人说他是贼本是托词,只疑心他是谍子罢了。
垂眼一瞟鞋袜,不由得又是一番懊丧。
当真是习惯害死人。
但凡有一点儿整洁干净的癖好,谁会做这杀猪的行当?
“公子,不必问了。”
壮汉望向上首,狠狠地拧了下脖子。
甄玠眼见万弄玉面露思索,心知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双目在他身边急切搜寻,希望堪破其人喜好,寻个与他搭话的机会。
其实,方才敢于横生枝节泼水的缘故,是看见他腰间插着一把短铳。
以此聊上几句,逃出生天不难。
甚至不怕身份暴露。
只凭这改良火铳的能力,在哪都会受到重用。
甄玠犹豫着,要不要拿这话换条生路时,猛然瞧见万弄玉手边桌上,摆着一本书。
并不陌生的书。
“在下本是苏州人士,父亲原是城中书商。”
“贵姓?”
万弄玉闻言,皱眉问道。
“公子。”
壮汉急切地向前迈了几步,矮身似要附耳说话,却被拦住。
“在下姓崔,崔九醒。”
甄玠暗自松了口气,慨然叹道。
“你家,在金陵可是有个书局来着?”
万弄玉笑着,试探问道。
甄玠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还有什么书局,早给人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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