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瞧着精神着呢,让我来看看您起没起,好像要过来说话儿。”
瑞珠干笑几声,又问:“小姐可是憋着这口气,要教训甄玠那个骗子?”
“是又如何?”
秦可卿扭开脸不去看她,“你又不肯与他为难,谁来说两句公道话呢?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处,竟让你连胳膊肘也拐反了。”
“小姐!”
瑞珠眼睛里的泪水霎时沁满了眼圈,“你心里知道我俩是让你受了一点委屈也不肯的!你……”
又狠狠跺脚向屋外喊道:“宝珠你过来说!”
宝珠笑嘻嘻地进来,像找挡箭牌样地扯了呆站着的秦钟护在身前,慢慢往这边挪蹭,边打量着秦可卿的表情,边试探着说道:“昨儿来时,我们两个也是气了一天的……”
缓了片刻,进了隔墙门后继续说道:“后来一想,咱们说他是个骗子,可他也没骗咱们什么……”
见秦可卿猛回头来看,急忙改口:“是,他是个骗子,杀千刀,混账王八蛋的骗子,可这……不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要我说,还是那羽鳞卫给他熏臭了,这些年来,可没听哪个街坊说他一个不好的。”
又见小姐似有所思,便放了秦钟走到她身边,“要真就是个坏骗子,骗骗咱们还成,能骗过老爷么?能骗过魏老爷么?”
“骗子也分好坏的了?不说实话,就是坏的!”
秦可卿斥声道,又扯了一旁的弟弟过来,“你说姐姐说的对不对?”
秦钟瞧瞧他姐姐,又瞧瞧另外两个姐姐,再看看大猫,诺诺道:“我,我也不知道,不过……小鱼儿倒是喜欢甄大哥哥的。”
“反正,老爷已经说话了。”
宝珠见秦可卿闻言面露不悦,赶忙打岔道:“他再怎么不济,小姐还真能往贾氏那脏烂人家儿去?矬子里边儿拔大个儿也该轮着他了……我和瑞珠也是心急,急着小姐的事儿,怎么就扯上收了人家的好处了呢?”
说罢,往窗下的椅子上墩身子一座,拈着早就握在手里的帕子去擦眼角。
瑞珠听她这般说了,更是恼火,猛抬手指着门框喊道:“我要是收了他好处,今儿就,就让我一头撞死在这儿!”
秦可卿见状,自知方才气闷时说错了话,却只低头抱着猫,一时也不言语。
宝珠擦干了本不存在的眼泪,收了依然干爽的帕子,轻声说道:“甄玠他做了十几年的好人,现在不过当了几天的坏人,咱们就要骂人家是个骗子了么?那贾府大爷连着那些满口瞎话儿的婆子,岂不是全要流放出一千里地去?”
又道:“奴婢觉着,有些人本就是坏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那甄家公子,说不得还是能劝回正路的,到那时,这世上不就又多了个好人了么?说不得,老爷也是这样想的……”
屋内几人不知,秦业已在外边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闻言笑呵呵地进来,一捋长须:“宝珠此言甚是,好与不好,却不是听人说出来的,他如今就在堂前候着……可卿,为父觉着这小子并非不堪之人,不如你自己前去看看。”
昨夜一见,回来又听樱桃姑娘说那甄玠嘴皮子厉害得很,花花得很,哄自家姑娘开心应当不在话下。
他也算是想开了,这甄家小哥儿得魏老看重,下酒的话里三句有两句都是他,人品又是上上之选,三三苑里一见,为人仗义且谦逊有礼,便是没有贾氏闹腾,想找个这样的女婿也是难于上青天。
秦可卿自是不知她已经被父亲暗地里卖了,只气苦于家中四人居然没一个帮她说话的,不自觉手上便用了力。
“喵……喵——”
连你也来帮腔!
她气得脸儿煞白,挥手一掷便把大猫扔在地上,大猫四脚落地,拱起背脊向她大张着嘴嘶叫一声,而后想了想,骂骂咧咧地走了。
姑娘愤而起身快步往前堂走去,只想把这一肚子气撒在罪魁祸首身上,一时竟连面纱也忘了戴。
没人帮我又如何?
让你瞧瞧姑娘的手段,是不是你能欺负得了的!
未几时来至堂中见了那人,忽地一怔,怎么瞧着,他脸色像是病了一样难看……
就好像,受了什么残暴的折磨,几夜都没睡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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