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会就这么算了。”
甄玠离了银钏家院子好一会儿,仍还想着那戏子,琢磨他又有哪样谋划,瞧着,很有把握的谋划。
“总也连累不到你我。”
姚恩之却不在意,“方才烧那字据,烧得也太痛快了些,这会儿才觉出心疼……不行,我得从金老头儿身上找补回来。”
“不过是个衙门口的差事,拿一百两给你,够了。”
甄玠劝道。
“那哪儿成,说好了是你的银子。”
姚恩之说罢眯眼琢磨片刻,没三两个呼吸就有了主意,“甄兄,就此别过,我往贾府走一遭。”
甄玠拦之不及,忽想起那处等着个要账的赖何,想要喊他住脚时,他早就不见了影子。
忽又想起一事来,顿生不悦,追也懒得追了。
现时回了屋,便有个问题摆在眼前,九儿那姑娘,到底是为何那般高兴。
个中缘由,当真是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
甄玠暗自哂笑一声。
多少人事都瞒不过我,会看不透你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这一笑,就笑到了家门口。
终于笑不出来了。
甄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好容易才又想出来一个主意,从原因上想不通,我就从结果处诈她出来。
点点头,迈阔步进院。
“云玖。”
甄玠揣着糊涂装明白,故作严厉地肃声喊道。
无论是亲朋故旧,怎样亲近或是不很亲近的关系,被认真地喊了大名,任谁都要紧张一下。
“哥……”
九儿趁着天气晴朗,正把她与甄玠脱下来的旧衣服拿到院中浸洗,又端详着布棉或许能改个什么物件。
转头过来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如受惊之鹿。
“嗯。”
甄玠强板着脸慢慢过来,“把手擦干。”
九儿连忙放下旧衣,慌乱地去找抹布擦手,几下里没寻见,干脆就在衣服上蹭了蹭,勉强弯起嘴角笑:“怎么了呀。”
“拿去收好。”
甄玠面无表情地取出两张百两银票。
九儿接过票子,瞧瞧甄玠,又看看票子,贴脸短发被甩得纷乱,眉眼间写满了欢喜,一点鲜唇抿了再抿,却不敢去看自家哥哥的冷脸,最后只是喃了一句:“呀,写书这么赚钱呢。”
“呵,写书赚个屁钱。”
甄玠蔑声冷笑,嗯?
写书?
姚恩之,他之前说了什么屁话?
这他娘的不是纯粹想要坑我。
“那姚哥哥,和你说了?”
“说了的。”
九儿怯怯地碎步过来,拉住甄玠的手,“哥哥别气,这本是好事情的,本子写得好了,与学宫扯上几分联系,往后中进士对哥哥还有哪样难呢?”
话是不假。
天下学宫皆出复社。
此一世这复社,还要从前朝阳明先生龙场悟道,创下心学说起。
嘉靖五年,其弟子王艮应泰州知府聘,主讲心学于安定书院,门下以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居多,亦有著名学者,所谓有教无类是也。
是为,泰州学派之始。
其后百年,分支无数。
及至万历三十二年,东林书院承之改之扬之,影响力一直持续到明亡前,复起于明亡后。
这复起之人为娄东二张,复起之社团之集合,便为复社。
至此,无数分支吸纳其他学派流归一处,形成了大埥初年极有话语权的一个,江南文人团体,除少部分死忠朱明的士族之外,大多归于天家白启。
之后,便有了遍布各地的学宫,名义上受辖于大埥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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