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树。
李红兵记得早年间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种一棵,这种树长的快,枝叶茂盛,但在树干、树枝上,长满了又长又尖又硬的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它扎个“满堂彩”。
小时候在村里玩,孩子对皂角树都避之不及,可尖刺是好东西,从树上找到最老的刺装在棍子头,去堰塘、溪水河扎河蟆一扎一个准。
到了秋天,皂角树上结满比扁豆还长的皂角,大人们会专门采摘一些新鲜皂角,因为这皂角不仅可以用来洗衣服、洗头、洗完,还可以吃。
皂角的吃法可跟其他野果不一样,瞎几把吃容易请全村人吃席,先要把皂角仁剥出来,放到炉子上熬煮,煮到最后黏黏糊糊,味道跟糖水一样,这也是小时候李红兵为数不多能吃到糖的机会。
可惜李红兵回村后,九发现村里种的皂角树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说呢!
当年种皂角树是因为环境需要,那时候也没有洗衣服、洗洁精、洗发水之类的东西,想要洗衣服、洗碗、洗头等,就得用一些可以产生泡沫并具有清洁作用的植物,而皂角树的果实皂角便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肥皂,洗发水随处可以买到,用起来也方便,皂角树就失去了价值,被砍的命运也就注定,就连野生皂角树也少了很多。
李红兵找皂角树,自然不是重温儿时欢乐,这次目标是寻找皂角刺,制作封鬼针。
因为鬼门十三针使不能使用普通针灸针,而皂角刺又被称为天钉,意指是上天给的钉子,坚硬如铁不易断,行阳祛邪。
同样天钉也是一味药材,性味辛温,归肝胃肺经,能用其利刺消肿透脓,败毒攻毒,搜风杀虫,甚至行气活血等。内生疮外生疮,各种肿毒,顽癣,胎衣不下,都可用其治疗。
鬼门十三针施展起来,可没有李红兵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其中前期步骤极其繁琐,选取老皂刺,要求硬、长、细、直、光滑、颜色黑紫者,不拘多少晾干。
选好后把皂刺尾部用刀修平整,然后在尾部正中钻一個半寸深的小孔。
用白芨两份、朱砂一份半、雄黄半份、银朱半份、共为极细末,用无根水(下雨不沾泥的水)调和成膏。
把调好的膏填入皂刺尾部的孔中,要填紧压实,拿到室外半阴半阳处(明亮与阴暗的交接处)晾干使成。
工序和步骤相当复杂。
绕过窑厂,顺着山坡向上爬,沿途茂密的杂树被砍伐一龙,只保留了些野果树,几棵粗壮的大树引入眼帘,树干和枝杈间长满一堆堆褐色尖刺,似乎在警告生人勿进。
找到了。
李红兵快步走上前,挑选需要的皂角刺。
做封鬼针需要老刺,年份越老越好,这就要从皂角树的树根部位找,选刺要求硬、长、细、直、光滑、颜色为黑紫色,才能达到天钉标准。
四棵皂角树,只找到二十根符合标准的天钉,可以想象条件有多苛刻。
把挑选好的天钉用红纸包起来,准备回家,李红兵站在山坡上看到村小学已经初见雏形的框架和宽敞平整的操场。
别说,赵富干活效率还真快。
不到一个月,学校都快封顶了。
让瞎子、傻娃把皂角刺先带回家,李红兵自己下山拐个弯,来到小学工地上,看着地面用青砖铺的操场,试了试脚感,感慨孩子们以后终于不用在泥地里上体育课了。
正巧崔姐和赵富拿着设计图从工地走出来,见到李红兵的出现,赵富点头哈腰迎上前。
“欢迎李大夫视察工地。”
李红兵摆摆手,对这种近乎谄媚的态度早已免疫,反对施工队的效率称赞不已,“赵总,你这施工速度可以啊,赶上城里建筑公司了。”
“那里,都是李大夫,崔老师,徐老板关照。”
赵富很会说话,捧人顺序也有水平,心里清楚这间学校真正的老板是谁。
一旁崔姐故意讥讽道,“这不是小村长嘛?过来视察工作。”
小村长。
是村里给李红兵新起的外号,顾名思义比村长地位小一点,但同等于村长。
李红兵摇头苦笑,“崔姐,我最近没惹你,火气这么大?”
崔姐冷哼一声,扭头对赵富说道,“赵总,工期必须往前赶,马上就到雨季,你也知道草沟村的特殊情况,要是拖到蚊子出来,那只有暂停施工,等秋天再动工。”
说完,崔姐脸一扬,无视李红兵,扭着胯离开工地。
两个男人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尴尬。
赵富先开口,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
“那个,李大夫,破娘不能放的太松,要收拾,你不收拾就会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就你!
忘了你就娶了两个老婆。
李红兵懒得跟老渣男交流经验,看到小学施工进度,岔开话题,“赵总,我上回不是说要在老宅边上起一套新宅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赵富听后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肉疼说道,“兴趣肯定有,可实在抽不出人手,崔老师恨不得一天催我六回,句句不离赶工。手头上的工人忙的前脚不挨后脚,刚还有工人抱怨,夜里都有山蚊子了。”
现在才六月初,山蚊子就出来了。
李红兵楞了下,再次向赵富确认,赵富也不啰嗦,直接叫住从身旁经过的一个工人。
“大海,你昨晚是不是被山蚊子咬了。”
工人马上拉起裤腿,只见小腿肚子上有分布两个硬币大小的红包,红包顶端还有个小水泡,周围是抓痒留下的一道道抓痕。
“赵头,不光我,其他人也被咬了,这里蚊子毒的很,咬一口痒求要死,啥时候停工,我可不想喂蚊子。”
“行了,赶紧干活,早点干完早完工。”消赵富瞪了眼一脸消极的工人,对李红兵摊开手,“李大夫,你看看,我现在急的不行。”
看到工人腿上红包那一刻,李红兵确认无疑,山蚊子出来了。
山蚊子在林区也叫毒蚊子,特点就是毒,咬到人身上,就会是起一个红包,标志就是红包顶端有个水泡,奇痒无比,痒到骨头缝里。
往年每到雨季来临,山洪淹没草甸,形成一片汪洋沼泽,山蚊子就会在沼泽里产卵,孵化出更多山蚊子。
这个时候,草沟村村民要么去外地打工,要么去投靠亲戚,要么待在家里不出门,卖牲口的卖牲口,反正只要熬过两个月,等到秋天气温降下来,再返回村里。
往年到了6月份,第一声雨雷响起,村里就开始做准备,可能今年气热的早,山蚊子竟然提前半个月就出山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
李红兵跟赵富匆匆告别,杀向村委会,这个消息必须要告诉李怀忠。
此时李怀忠坐在村委会里愁眉不展,虽说有李红兵做保票,可心里就是不得劲,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吓的李怀忠抓起桌上茶杯,一看来人李红兵,没好气的埋怨。
“红兵,你咋跟红旗一样,喜欢用脚踹门。”
李红兵可没心情跟他说笑,冷着脸把施工队被山蚊子咬过的事情一说,李怀忠脸色大变。
不应该啊!
按时间还有半个月,山蚊子才会出山,今年怎么会这么早。
说罢马上打开村里高音喇叭,在广播里叫大奎,铁柱,福胜,大全,一些村里有话语权的男人来村委开会。
大奎他们石料拉完了,这几天在家歇息,听到广播,陆陆续续来到村委会。
见到李红兵板着脸也在,不免心里泛起嘀咕,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在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很快,老老少少二十多个爷们挤在本就狭窄的村委室里,不让说话,索性吞云吐雾的抽起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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