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感觉，许劭不知道。

不过想必那般疼痛也比不过现在的生不如死吧……

相比浑身的阵痛，胸口的疼痛更具存在感，许劭通过切身体验，才知道人的身体竟然能在地板上移动得如此顺滑，感谢这光滑的地板。

过分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紧紧捂着灼痛欲裂的胸口，明明没有流血，许劭却好像感觉到了很多液体正隔着衣服淌过身体四处，汗如雨下，苦苦挣扎。

不过因疼痛而牙齿颤抖的许劭也在迅速自救，他探手摸向腹部的口袋，颤巍又迅速地将药瓶扣向无力流下涎水的嘴中。

许久之后，许劭躺在地上低声地呻吟，忽然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糟糕的疼痛，生不如死的感觉越来越尖锐、剧烈了！

“要大笑，要做梦，人生就是要与众不同！”

曾经不知谁说过的鸡汤此时是那样尖锐又刺耳，许劭切身感觉到了自身的“与众不同”。

滚动的药瓶已经及时盖上了盖子，圆滚的瓶身晃悠悠地奔向远方，从上面的黑粗字体可以看出这是治疗急性期症状肌肉疼痛的药物。

虽然不想再回忆那段痛苦经历，不过事情还是不得不从前两个月说起——

“您的器官已经衰竭，免疫系统濒临崩溃，先生，您的症状已经晚期了，为何现在才来检查？！”

面前的白大褂医生神情庄肃，语气有些冲地看着面前的病人。

“我……”

许劭张了张嘴，他已经八年没有性生活了，只是这两天身体异常疲惫，头疼时常发生，昨晚急性癫痫突然发作，才是马不停蹄赶来医院检查身体。

结果医生告诉他——

“您已感染艾滋病多年。”

面对医生的质问，许劭却是哑口无言。

听闻这个天塌般的消息，他没有跳脚、没有破口大骂，自从成年后，他的精神状况一直都是如此冷静淡漠，可能如果哪天世界末日来了他才会露出震惊之色。

环境是无言的宁静，气氛是无言的宁静，心情也是无言的宁静。

苍白的墙壁映入眼帘，浅色的窗帘徐徐飘动，木质的书桌后，是一名严肃的医生。

“抱歉，先生，我的语气有些冲了，不过请你不要自暴自弃。”

有些秃顶的中年医生看着手中的医疗报告，强忍叹气的冲动，语气温和地安慰着眼前的男人。

这时候如果叹气，无疑会引起面前患者的共鸣，届时可能会引发一些混乱，虽然看着这个男人挺冷静的，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医生这个职业尤其需要特别的冷静。

积极配合治疗、有问题及时反馈、定期到疾控复诊，心里不要害怕、不要紧张……

医生没有对艾滋病患者畏之如虎，仅是熟练地进行了一连串贴心的安排，悉心照料着许劭的情绪。

后者只是点头应下，冷峻的脸上好似没有一丝颜色，就像腊月的地面只有森寒的苍白。

呲呲——

男人就这样离开了医院大门，他仿佛听到玻璃门略显刺耳的声音，不知是怜悯、还是嘲笑。

砰！

就像关上了人生的大门一样，许劭闷头离开了这里。

捏着手中那几张诊断资料，看着化验单上那行醒目的字体，他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凸起，单子都被捏出了窟窿——

HIV抗体阳性。

…………

有云就有雨，秋深要生寒。

瑟瑟秋风刮过脸庞，许劭的表情终于不再镇定。

除却那个医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什么，只不过这样确实是让他好受一点，不过也进一步濒临了崩溃。

从医院出来后，他顿时感到了世界的恶意，好似整个世界都在排斥自己。

茫然无措、却又暗自庆幸。

还好他没祸害到其他人。

在这时过境迁的社会上，网络里日新月异的信息冲刷下，关于艾滋病患者的消息许劭也是了解不少，其中有个事件他印象特别深刻——一个男子在外鬼混感染艾滋后，老婆和老婆情人、男子和小三、老婆偷情的上司和其公司职员、小三和她的小白脸们……接二连三、犹如蛛网般的无限蔓延让人止不住发寒。

不过许劭作为一个“社交恐惧”患者，整天沉迷在网络上的他并没有与外界有过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