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收工!”看看时间都快到十二点,栾大海便吆喝起来。
村民各自扛着工具,各回各家,瞧得栾大海也直咂嘴:“真好,白干活不说,连饭都不用供。”
工程队则回队部吃饭,已经都做好了,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有老倭瓜土豆汤,黏黏湖湖的,就着白面大馒头,管饱。
下午继续干活,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村民齐上阵,施工进度曾曾的。
栾大海估摸着,照这么干下去,顶多半拉月,就能把地基都打完,到时候沉上一个冬天,等到来年开春,就可以正式建造。
李卫国闲着没事,也天天在工地混,等到第三天头上,田大贵开着小轿车,拉着徐明亮和谷小兰这对儿新婚夫妇进村,他们是来串新门的。
像是老村长家,王队长家,包括李卫国家里,都要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谷小兰的干亲,王大拿家里,那是必不可少的。
等到中午的时候,李卫国也被叫到王大拿家吃饭,田大贵当然也跟着蹭饭。
徐明亮也算是新姑爷登门,所以小鸡炖蘑孤是少不了的。
两盅酒下肚,田大贵就打开话匣子:“国子,这又快到年末了,该给农大那边打钱,今年俺手头宽裕,准备多给捐点。”
按照原来的计划,是每年捐助五十万元,分十年完成。
不过罐头厂今年有了俩分厂,收入稳步提升,再加上打捞公司那边,老田也有分红,所以手头一共一百五六十万,他老哥一个,没啥花钱的地方。
未来还有雪饼厂呢,如果盈利,也有老田百分之十。
既然大贵叔乐意撒钱,李卫国当然也不拦着,把大贵叔培养成慈善家也不错。
反正田大贵有钱了,也不喜欢那些声色狗马、宝马香车之类,攒那么多钱也没啥用,还不如赚个好名声。
不过捐款这种事,还是细水长流的好,一年捐助农大五十万就刚刚好,再多的话也没有必要。
田大贵听了李卫国的解释,有点遗憾地咂咂嘴:“那还剩一百多万涅,放俺手里也没啥用呀。”
“大贵子你要嫌钱咬手,那就给俺呗。”赵广定喝了一口小酒,嘴里开着玩笑。
“瞧把你小子给得瑟的。”老村长也乐呵呵地骂了一句,他对田大贵是打心眼里喜欢,本来就是看着长起来的,而且田大贵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忘本,所以在屯子里才这么受欢迎。
这时候,谷小兰又给大伙都满了一盅酒,然后跟李卫国聊起来。
重点还是雪饼的销售问题,现在还没啥头绪。
这玩意出口的话,暂时不大现实,只能在国内销售,可是又受限于渠道,谷小兰和徐明亮没啥经验,一直挺犯愁的。
李卫国原本有一套计划,不过现在受到田大贵的启发,又有了新想法,于是朝谷小兰努努嘴:“这事还得落到大贵叔头上,小兰你多给大贵叔敬两杯酒,这事就成了。”
“俺就喝酒行,小兰你别听国子瞎掰。”田大贵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谷小兰也瞧瞧李卫国,又望望田大贵,她有点猜不透李卫国的想法。
“国子,你就别卖关子啦。”王大拿出头,为干闺女主持正义。
李卫国这才呵呵一笑:“大贵叔不是要捐款嘛,那就先捐一百万。”
谷小兰还是挺聪明的,立即眼睛一亮:“好主意,大贵叔也是雪饼厂的法人,这要是报纸上一宣传,就把咱们雪饼厂的名气给打出去。”
“对呀,这法子好,还是国子脑瓜活泛。”王队长也连连点头称赞。
只有老田拍拍脑壳:“最后还不是得俺出钱,嘿嘿,这钱俺乐意掏,国子你就说咋捐吧,捐给谁?”
“这个就得好好研究研究了,争取能拿到最好的宣传。”李卫国知道,捐款也是有讲究的,像是农大这种,只局限于本省,视野就有点窄了。
田大贵琢磨一下:“那就捐给首都的大学,什么京大华清啥的,都是全国有名的。”
在这个年代,要是真给大学捐出去一百万,那确实能引起轰动,上报纸是肯定的。
这年头的一百万,那真是钱啊。
“捐助大学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方面还需要从长计议,以后慢慢来,这一次,咱们要争取一炮打响,才能把雪饼厂的名头打出去。”
李卫国帮着大伙分析了一通,最后才说道:“今年咱们国家设立了一个文学奖,要不大贵叔你就赞助这个吧。”
要说八十年代什么最热,那无疑是文学,无论是诗歌和小说,在压抑了十几年之后,都迎来爆发,不仅仅涌现出大量优秀的作家,更有着十分广泛的群众基础,可以说是文学最后的辉煌。
这一点,从书店新进图书,就有市民半夜排队购买便可以看出来。
这在以后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而李卫国说的自然就是矛盾文学奖了,这个奖项,于八一年创立,今年首届评选,是根据沉先生的遗愿,将其二十五万元的稿酬收入捐献出来,用来鼓励从事长篇小说创作的作者。
但是这笔钱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同时还有国家拨款以及社会赞助等形式。
李卫国记得,最初获奖者的奖金是几千元,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奖金涨到五万元;再后来由港岛那边李富豪捐助,奖金升到五十万元。
李卫国觉得,大贵叔给这个文学奖捐款,是比较好的一种选择,既能繁荣国内的文学创作,又能给他自己扬名,顺便也就宣扬企业了,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听李卫国说完了,赵广定咂咂嘴:“国子,你说的那个啥奖,俺也没听过呀,没啥名气,那钱不是白捐了?”
“没听过。”王大拿也跟着点头。
而徐明亮和谷小兰他们几个年轻人也笑,这些人当然是知道文学奖的。
就像田大贵和赵广定这些人,也就知道《三国演义和《说岳全传啥的。
李卫国就跟他们简单讲讲,按照现在的情况,雪饼生产出来,主要面对的消费者也是以城市居多,等普及到农村,还需要时间。
一听说是评选小说的,赵广定立刻来劲了:“大贵子,那咱们必须赞助,俺求你个事,能不能跟评奖的那帮人商量商量,把《岳飞传选上?”
田大贵还真点点头:“俺也觉得《岳飞传够劲儿,只见岳元帅把手中沥泉枪,大喝一声,还我河山,那简直厉害炸了!”
眼瞅着要开评书了,李卫国也就闷头吃菜,双方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就算大贵叔捐款的时候,他也得叮嘱着点,可不能叫大贵叔跟着瞎掺和。
等到十月中旬,新村的地槽子都挖好之后,大馒头屯也终于迎来秋收的重头戏:割稻子。
一大早,大伙就拎着镰刀下地,虽然分了地,但是并没有各自为战,而是在王队长的带领下,集中兵力,一户一户地收割,相当于以前的大会战。
李卫国和知青的稻田因为数量最多,所以放在最后。
知青稻值钱啊,必须颗粒归仓,连小娃子们都拎着小筐,跟着捡稻穗。
在割完的稻田里,一群一群的各类禽鸟都在觅食,主要是泥鳅,在稻田排水之后,这些泥鳅就往下边的泥里钻。
除了养鸡场的鸡鸭之外,还有不少水禽,李卫国瞧着这架势,这帮家伙显然是不准备迁徙了。
这要是放到几十年后,那就厉害了,估计专门来观鸟的游客,都得乌央乌央的。
除了大馒头屯,沿江各个村镇,也都在忙着收稻子。
水稻割完之后,再经过晾晒、脱粒,留够种子,剩下的就加工成大米。
其他村子都是第一年种水稻,心情也格外兴奋,还带着几分忐忑。
终于打下来稻米,大伙就赶紧称重,估算产量。
这一算都吓一跳,亩产都在六七百斤,有几个村子,亩产都超八百斤了,跟包米的产量差不多。
可是包米才多少钱一斤,几分钱,水稻呢,最少能卖一毛多钱一斤。
这些种了大半辈子地的农民终于意识到:还是水田的产量高。
大伙的心,也终于落回肚里。
真不容易啊,头一年种水稻,经验不足,磕磕绊绊不说,中途还传出来,收稻米的厂子黄了,把这些稻农都整得睡不着觉,这么多稻子,总不能都留着自个家吃吧?
虽然孩子们盼着吃大米饭,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可是这玩意金贵,留几十斤尝尝就行了。
又过了些日子,就有了新消息:水稻还是照常收,都直接往粮库卖。
这也是李卫国和县里协商的结果,雪饼厂这边也没有那么多仓库,收购也不方便,于是就委托粮库帮着收购和储藏,他们负责掏钱就行,比较省心。
现在稻米终于打下来,各村的稻农就把金灿灿的稻米都装进一只只大麻袋,用自家的马车牛车拉到公社的粮库。
等到把沉甸甸的稻米换成沉甸甸的票子,那些老农民脸上的皱纹里写满开心。
大伙心里都有一本账,种水稻的话,比种包米黄豆收入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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