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拿着白杆长枪的土司兵,更是恐怖。
崇祯六年,他们合兵数万众围杀四川石砫土司马凤仪,众将精锐尽出,死伤大半,终于才将其击毙。
崇祯七年的时候,张献忠领兵攻陷了川东重镇夔州,聚兵五万余众。
结果被秦良玉追上,打的丢盔弃甲,仅余千骑而还。
而后闻川兵至,三十六营无有不胆寒者。
八大王张献忠出身边军,原是延绥镇的营兵,因此麾下聚集了不少的逃兵亡军,战力在诸部之中仅次于闯王高迎祥。
李过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四川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敢进犯,是有理由的。
一是因为地势的原因,通蜀之路往往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二则是因为川兵勇勐敢战,战力惊人。
三则是川兵不同于那些从各地征调而来,在陕西、河南进剿的官兵,对于进剿持消极态度。
川兵都是本土人,因为保卫乡土,而战意高昂,顽强不退。
张献忠不信这个邪,然后就被打的丢盔弃甲。
李过的目光向着东南方游离而去,四川省是绝对去不了。
那么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往汉中府走。
李过神色阴郁目光闪动,他不知道身后到底是谁在追着他。
但是似乎那官兵的将领就是想要他往汉中府的方向走。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官兵的将领不直接剿灭他,反而是架着他往汉中府的方向走。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样的好处又是什么?
李过按着太阳穴,缓缓抬起了头来。
耀目的阳光照着他浑身难受无比,他只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差一点便没有站稳。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怎么去想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但是他没有任何的选择,他不得不顺着这条道路走下去。
因为只有这样走下去,才会有一线的生机,其余所有的道路都已经是被封死。
……
李过自然是想不到陈望的想法。
因为现在除了陈望之外,没有人清楚将来会发生的一切。
现在跟别人说,崇祯一共只有十七年。
等到崇祯十七年时,李自成会占据西北,建立大顺,带领着数十万大军攻占北京城。
而后李自成被清军击败,兵败一片石,直接抛下北京城一路溃逃,在数月的时间丢掉大片的土地。
最后占据中原,统一天下是北地的清庭。
这些是原本的历史,但是现在说出来,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哪怕是最有远见的人也会笑出声来,毫不相信。
北地的后金确实已经成长为了心腹大患。
但是长城防线仍在,九边仍然能够支撑。
整个后金人不过百万,兵刚满十万。
而大明拥有两京十三省,亿万之民,百万之兵。
曾经的瓦剌何等的强盛,一度兵临北京城下,但是现在又如何?
曾经的俺答汗威震漠北、名动漠南,蒙古诸部皆受其节制,一度占据上风,但是现在又如何?
后金虽然现在击败了蒙古,收编了蒙古多部,但是充其量最多不过是一个新的俺答汗罢了。
而内地的流寇也不过是癣疥之疾,虽然看似声势浩大,但是等到新兵进入河南,就能彻底将其锁死于河南、陕西两地。
流寇不堪战,只不过是因为四处流窜因而难以剿灭,绝无可能兴盛起来。
这些想法,就是如今明庭之中大部分文官武将的主流想法。
他们的想法如此,极为正常。
只是没有人清楚,大明这栋大厦不仅仅外表已经是百孔千疮,更为严重的,其实他的根基。
在地下看不见的地方,明帝国的根基早已经是被无数的蛀虫给啃噬的破败不堪。
万历年间的余晖正在消逝。
没有人意识到流寇并非是军事上的问题,而是政治和民生上的问题。
连绵不断的加派和索饷,甚至于寅吃卯粮。
在灾情惨重的区域,不是真的没有赈济,上报后经过核实,朝廷或多或少会派遣大臣前往赈济或是免除一定的税赋。
但是州县官吏得到了免税或是赈济之后,却还向民众督责逋赋,继续要求其上缴赋税。
很多地方遭受兵荒,农稼失时,但是地方官员为了政绩,却是仍令民众照旧缴纳税粮。
民众逃亡,土地荒废,地方官员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他们将逃亡民众的税赋积压到其余还未有逃亡的民众身上,名为“代纳逋欠”。
官吏逼迫甚急,很多人索性连熟田也抛荒不耕了,逃亡因此成风。
野火如何能够扑灭,流寇又如何能够剿灭的完?
陈望牵引着战马,顺着官道缓缓向前。
两次的拦截战都打的极为漂亮,他也依靠着武勇和战术赢得军心。
现在的流寇正顺着他划下的道路一路往南走去。
陈望手执着马鞭,神色深沉。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陈望已经是学会了掩藏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的心绪。
惊慌失措,只会使得三军慌乱。
胸有成竹,可以安定军心,稳固士气。
计划其实并非一帆风顺,但是陈望并没有将其表露出来。
因为很多事情只需要主将一人知晓即可。
巩昌府送来了一封军报。
巩昌府中并非如同之前所说的没有流寇。
现在的巩昌府内,还有流寇盘踞,都是九月之初从凤翔府流窜而来的匪寇。
其中有两股贼寇人数最多。
一部在秦州的东南部,位于嶓冢山北,其首领是四天王李养纯,部众约有一万五千人。
另一部在秦州南面的高桥附近,位于嶓冢山南,其首领是爬天王,部众约有八千。
两部依托嶓冢山而立,以为据点,劫掠周边各州县。
如果李过和他们两部合流,事情将会变得极为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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