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高义拱拱手:“微臣只斗胆替忠烈侯请奏,是否特赦,由圣上定夺,微臣不敢妄议。”
我尼玛!
江高义的话瞬间让刚才出来发言的官员们黑了脸色!
这话题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圣上问我们意见我们说意见,有什么错了?
怎么到你嘴里我们就成了“妄议”?
“呵呵,”老魏笑道:“你身居刑部尚书高位,职责所在,可尽管说。”
江高义偷偷擦掉额头冷汗,高声将第几条第几令,藏在角落的“特赦例”说出,最后道:“忠烈侯此请求,合大乾律法。”
老魏笑着点点头,似笑非笑地在文武百官身上目光悠转,再问:“其他卿家,可,还有异议?”
大帝似乎在“还”字上落了重音。
大殿中一片死寂,百官低头不语。
大家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哪里听不出大帝话中深意?哪里还揣不出殿中微妙气氛?
现在再冒头,就真成了江高义那老阴皮说的那样,成了“妄议”了!真就变成了官场上的凸头鸟儿!
怎么就没看出你江高义这般阴险呢!
老魏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三位皇子身上。
三位皇子皆是沉默。
“哈哈哈哈——”安静的朝殿中,老魏忽然仰头畅笑:“真有你的!忠烈侯!好一个忠烈侯!”
三位皇子同时坐直,看向大帝。
老魏第一回在朝殿上这般畅然大笑,谁也不知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一个个头皮发麻,有种脑袋悬在腰带上,随时要掉下来的错觉。
“准了!”大帝笑罢,长袍一挥:“退朝!”
……
城内。
“哇!你们看!皇宫那边的云,有一个大洞呀!”
“天佑大乾,天佑大乾!”
老百姓们察觉到奇怪的事。
就在刚才,乌泱泱的雪积云莫名冲开,云层中央多了一个洞。
灿烂的阳光洒下,将大乾皇宫映得熠熠发光。
台阶上积雪彻底化去,淅沥沥的细流顺着阶梯淌下。
当江高义走出皇宫,只觉浑身发软,酥麻无力,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活着走出来了!
几位官场上的好友在路上,热烈地向江高义道喜:“恭喜恭喜,江大人!”
“恭喜恭喜!”
“江大人果真人如其名,高义高义!”
若是从前的江高义,定会对这几句恭喜感觉到莫名其妙。
但如今听在耳中,他却听懂了内里的咬牙切齿、遗憾、嘲讽、仇恨等种种深意。
他看着官场同事们笑容满满的脸,隐约看见他们脸上写着各种奇怪的字。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表情说,不同的语调说,江高义仿佛都能“看”出百般语境与深意。
从前他没把“官”当明白,只知水太深火太热。
直到他替郑修请奏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捅开他的脑穴,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官场啊!
江高义刹那间,一阵失重感袭来,仿佛坠入湖里。失神中,江高义迷迷糊糊地仿佛看见有歪歪扭扭的“官人”二字朝他脸上砸来。
“江大人恭喜啊!”
一声祝贺将他惊醒,一人朝他拱手,分明是户部尚书柯禀良,柯禀良笑呵呵地从江高义身旁经过:“希望,江大人不会为今日一事后悔呀。”
江高义没有理会柯禀良,匆匆提腿,走出皇宫。
大道上早已停了几辆郑氏车夫,其中一人笑嘻嘻地朝江大人走来:“这位爷,可是要用车?”
大梦方醒的江高义先是一愣,然后用力点头:“用车!用!”
过了不久,江高义官服未脱,来到狱中,与昔日狱友相聚。
一看见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神情疲倦、却仍在宣纸上作画的郑修,江高义倒头就要拜:“多谢侯爷!”
江高义没来得及行大礼,眼前一花,双肘已被郑修托住。
郑修讶然:“江大人为何行此大礼?我郑某哪里受得起?”
江高义本想硬跪。
可他显然不够郑老爷硬,这大礼愣是没跪下去,江高义只能作罢。
他便将早朝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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