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一人一童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细密的雨珠落在他的肩上,受沸腾热血的蒸发,顿时在滋滋声中化作大片白雾。
“你不该把那钱给他们。”马丁小声道。
“你想要?”
“他们保不住那些钱,你这样只会害了他们。”
小朋友倒还有些江湖阅历,但还不够。
“那是浸了方三当家血的钱袋,这个时候没人敢碰它,巡捕房的人一到,顺着钱袋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巡捕房……和剃刀帮是一伙的。”
“那就一块剁了。”
…………
安通巷幽静。
细密的雨珠落在青瓦上,滴答而下,颇有几分神州南国的韵味。
赌坊近来的生意不佳,想来是因为匪患的缘由,据说前几天,连福昌号都差点被劫了。
门房百无聊赖的倚在墙边,打着哈欠,心道生意再这么下去,每月的例钱又该少了,少了,便不会涨回来。
这年头哪儿都不好混啊,就是在神州吃不上饭,这才出了海,谁曾想到,兰登也一样……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唉,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先生教的这句诗。
我家三代军户,家里的男人不是种田就是远征海外,但是这么多年来,仗,是越打越多,田,是越种越小。
还是圣天神武皇帝的时候好,人人有饭吃,有书读。
就在这时,身后赌坊的门豁的打开了,一半开衣襟的女子哭喊着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嘿!小贱人你还敢跑!?”
几个彪形大汉紧随其后,那弱女子怎能跑过他们,每走几步便被撵上摁倒,拳打脚踢。
“郑大官人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门房有些于心不忍,可租界活儿难找,家里还等着他汇钱,只得别过头去,当做没看见。
那女子不住哀嚎求饶,男人是越打越起劲,雏儿都是这样,多管教管教就听话了。
忽的,他眼前出现了两双脚。
他抬头,先是看到了一个小黑鬼,再往上,是油布伞下,一双正俯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冰寒彻骨,却又蕴着极为压抑的怒火,就像是,庙里的阎罗。
…………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这位客官,您倒是下啊,再看下去,黄花菜都凉……轰!——”
赌坊的门轰然粉碎,一个敦实的身体砸在满是银元的赌桌上,他动了动手指头,抬头想要坐起,可脖颈刚一动,全身上下便是一阵噼啪声,他哇的吐出大片血块,仰头,便断了气。
筋骨寸折,五脏俱碎。
“你是何人!?”
赌坊内一武士看向门口肩扛大刀的青年。
“你便是罗四当家?”
“四当家不在,你……”
“那也无妨,我且问你,”徐知行朗声道,“大明律,私设赌坊,逼良为娼,该当何罪!?”
“你!……”
他没有机会说话了,因为下一刻,陌刀挥出,呼啸声伴着一阵热风将他拍到了墙上。
这是刀气。
他清楚听到了自己全身骨头粉碎的声音,接着喉头一甜,吐出大片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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