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高再一次尝试失败后,终于放弃了用肉眼分辨,转向戴三春,问道:“草履虫,这……为何是蓝色?”
“加了蓝靛,”戴三春接过华高手里的水晶薄片,放在一边,又换上另外一个水晶薄片,一边道:“显微镜下,诸多事物都是透明无色,需要染色才可分辨。”
说完低头调试一番,又让给华高:“大人来看,此乃松针,比之草履虫,可看到细胞,只有些小,翰林说还需制作更高倍之镜头。”
华高重新低头打量。
这边讨论着,朱塬比照显微镜图像画完了一幅韭黄细胞的素描结构图,放下炭笔,看向对面闻造道:“既然学会了用法,你明日就带一台显微镜回金陵吧,祖上肯定也想第一时间看到。”
即使已经一整天,闻造表情里依旧残留着难以置信,听朱塬这么说,这位拱卫司百户立刻抱拳道:“大人,职下想立时启程,连夜赶往金陵。”
想想赵续和左七,想想那已经升了从三品指挥同知的毛骧,闻造明白,当下的这趟差事,很容易就能立功。
没想到,刚来就有一份功劳送上门。
相比普通传信,闻造清楚,显微镜下……这如此让人惊叹的一系列发现,早一刻送到主上那里,他的功劳就更重几分。
朱塬听闻造这么说,也没有否决,笑道:“你不怕走夜路,那就去吧。嗯……我照例还有些信件,稍等一下,让她们整理好。”
说完又扭头,吩咐何瑄。
何瑄答应着匆匆离开。
等何瑄从写意她们那里取回了最近几天的工作日志,这边也打包好了一台显微镜。
送走闻造,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大家一起转去隔壁餐厅吃晚餐。
话题也继续围绕显微镜相关。
显微镜能够成功,朱塬同样很振奋,以至于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再做其他,一直在帮助戴三春进行完善调试。
不过,也只是激动一下。
朱塬更明白,成功做出了显微镜,对于新式医学而言,只是很小的一步。
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与此同时,朱塬今天仔细斟酌后,也意识到,显微镜,绝对不止能应用在医学上,还有其他很多领域,将来都可以发挥。
晚餐之后没再继续。
忙了一天,今天午睡都忽略了,朱塬也没精力再做其他。
等华高一行告辞离开,朱塬回到内宅,写意几女立刻迎了上来,表情里全都透着好奇。
这边姑娘们显然也知道了显微镜的事情,只是今天外面各种人来来往往,作为女眷,一群大小女人都很本分地没有乱跑。
“明天拿一台过来给你们看新奇。”
不等众女开口,朱塬就笑说一句。
内宅已经备好了热水。
朱塬洗了澡,来到卧房,上了床,照例今天的工作日志。
主要讨论还是显微镜的事情。
口述完日志,从洛水手中接过今日的稿子,修改一番,正打算睡下,注意到青娘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怎么了?”
青娘看了看写意几个。
朱塬笑笑,示意另外三女道:“你们先去歇了吧,我和青娘说悄悄话。”
三女听话地出门。
写意和洛水没甚么异样,留白掀帘时却是撇嘴。
蹩脚。
不就是想找借口占了外间的小卧房么?
等三女离开,朱塬看向青娘。
青娘小小迟疑了下,这才道:“小官人,奴两个弟弟……奴听说,今年秋日会有科举?”
朱塬明了:“想让他们去试一试?”
青娘点头。
朱塬忽转了语调:“对我的安排不满?”
青娘连忙摇头:“不,奴……奴很感念小官人能接文衡他们来江南,奴……”
望着紧张到说不出话的女人,朱塬却继续:“你刚刚说……听谁提起有今秋科举的?”
青娘怔了下,下意识摇头,心虚地垂下目光。
朱塬见她不答,缓缓说道:“能走到我身边,就是一场缘分。如果你两个弟弟有真才实学,并且好好做事,将来该有的富贵一点不会少。但如果想要从我这里走捷径,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题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很遗憾,我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可以让我另眼相看的地方。”
青娘头垂得更低,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朱塬短暂停顿,接着道:“写意她们都很聪明,知道分寸,我平日就不用多说什么。你呢,笨女人,也没什么主见,我就只能和你说明白,以后乖乖守在内宅里,做做饭菜,缝个衣服,将来如果有了孩子,就带带孩子,其他的,不许你再多嘴,明白了吗?”
青娘听到某些字眼,猛地抬起头,又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朱塬从旁边摸过一个枕头,丢过去:“跪上,长长记性。”
青娘顺从地软软跪下,却没用那枕头垫着,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小心放在旁边圆凳上,抬头瞄过来一眼,好像在确认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见自家小官人已经躺下,又很想上前给他盖好被子。
想到自己在受罚,就没敢动。
朱塬自己拉好被子,瞄了眼床下不远的女人,忽又带了笑意:“我打算生日那天吃一只大白羊,你说怎么样?”
青娘目光迷惑:“小官人想如何炮制,奴……”
“笨女人,”朱塬不等她继续,又抓了个枕头丢过去:“这几天把自己洗得白白的,等着。”
青娘刚小心地又捡起枕头要放在旁边,忽地明白过来,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这次却是因为激动,脸庞都瞬间红透,看过去,声音软糯地轻唤道:“小官人……”
朱塬没理,只是喃喃着感慨:“家事国事天下事啊。”
不管都不行。
这毕竟不是一个可以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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