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没了可以再造,精通航海的人没了,几年都培养不出一个。
蒲五也明白没有其他办法,这时候尝试逃走结果可能更糟,扯着嗓子大喊:“船头儿有令,降帆,下碇,降帆,下碇……”
另外一边。
朱塬座舟甲板最上层,一群人也在打量那三条船。
华高捧着一个最近刚做好的单筒望远镜,咧着嘴一边看一边笑,本性外露:“三条肥鱼呵,定是从倭人那儿回来,这一来一回啊,剖开了,都是好东西。”
今日是二月初十。
惊蛰。
海上气温还要更暖些,朱塬依旧穿了一套厚厚的白色狐裘,迎风而立,没有任何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太小太瘦,还袖着手,更像地主家长久病弱的傻儿子,傻儿子旁边还跟着个小麻袋,一个比一个没气势。
没理会华大人或许是回忆到往昔‘峥嵘岁月’有感而发的口嗨,朱塬对赵续道:“刚刚吩咐了吧,不许任何人擅自登船?”
赵续点头。
朱塬转向刘琏:“挑一队人,到了定海,仔仔细细把船上所有货物都列出一个表单出来。”
刘琏没有立刻答应,瞄了眼旁边华高,拱手道:“翰林,海上求生不易,九死一生,琏请翰林莫要为难他们。”
短短这几天相处下来,刘琏已经明白朱塬不是自己曾经想象的那种佞臣,当下这话……不是针对朱塬,而是因为刚刚华高的口嗨,指东打西。
朱塬也明白,笑着道:“没打算为难他们,以后海贸之事归我们营海司管辖,这三条船恰好是一个标准案例,还是没有经过任何隐匿篡改的那种,可以让我们清晰了解到海上贸易的详情。”
说完转向赵续:“到港后登船,再派几个士卒一起,相互看着,谁都不许乱伸手。”想想又示意外围些的写意哥哥乔安:“等下你也跟上去,记住我的话。”
颠簸几日的乔安已经不再晕船,闻言一丝不苟地抱拳躬身:“标下领命。”
乔安已经再次成为百户。
并不在赵续和左七的那两千人之列,而是属于明州卫下属。
毕竟人生地不熟,朱塬总要有个相对亲信的人,之前禀告了老朱,又让乔安与赵续和左七比试了一番,这位山东大汉一对二压着赵续两个打,打到赵续急了要比弓箭,可惜还是没比过。
朱塬当时就明白,捡到宝了。
总之,授一个百户绰绰有余。
朱塬吩咐过,没再继续留在顶层甲板看热闹,转身走向舷梯。
身边一群人跟上,某个麻袋姑娘还主动伸手搀扶,力气还有些大,一副要把朱塬托起来的感觉。朱塬最近因此造了个新词,叫‘麻袋扛鼎’。
打算上了岸找个鼎试一试。
关于身边名叫蔺小鱼的小丫头,朱塬本来是不同意她贴身跟着的,像什么样子,但肯定是留白那妮子一番游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上到华高下到赵续,很快全都一致同意。
华高还亲自跑来劝他,还说错了话,开口就是‘翰林你瞧呵,小妮儿这丁点个头,和你……’。
当时就被轰了出去。
回到一层的舱房,琢磨了一会儿最近几日一群姑娘在现有资料和实时观测下做出的一份简单星图,琢磨困了,正要补一会儿觉,有人来报,刚刚那船队的船首被带了过来,询问朱塬要不要见见。
朱塬便再次起身,来到二层议事厅。
进门在华高右手边坐下,很快有几人被带进来,为首是一个皮肤微黑却文质彬彬的三十多岁短须男子,穿黑色外袍,没戴幞头,神态表情里都透着狼狈与惶然。
男子走近一些,与身后几位随从一起跪倒:“长洲沈氏商队船首沈通见过两位大人。”
华高姿态随意地捧着一盏茶,看着沈通施礼,对朱塬道:“翰林你来问罢。”
朱塬先让几人起身,好奇道:“长洲在哪?”
沈通见是个小少年开口,没人和他们说起对方官职,却也丝毫不敢怠慢,恭敬道:“平江路下属长洲县。”
朱塬明白过来。
现在是苏州府下属的一个县。
不过……嗯……苏州,沈氏,这……
于是试探:“周庄,沈万三?”
沈通几乎又要跪下,深深一揖道:“大人,‘万三’只是民间讹传,先家主沈秀实在当不得如此称呼。”
朱塬明白沈通为何惶恐。
这年头,被人整天念叨你多富有,可不是好事。
不过却弯起嘴角。
这么巧啊。
还真是‘沈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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