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沉吟片刻,不再犹豫,从袖中掏出一枚银白色古朴典雅的铃铛。
银铃铛声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晨间幽远山林的啼鸣,又似千山鸟飞绝的寒江孤舟上的悠扬长笛,让人不禁遐想。
正是合欢银铃。
沈歌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伸手把住长刀,朝下一抹。
血腥气味顿时四散开来。
割裂的火辣辣痛感没有使沈歌皱眉,他毫不犹豫的将合欢银铃攥住。
合欢银铃甫一接触到血液,如同干燥的海绵没入水瓶中,其上爆发出强烈的吮吸感与酥麻感。
仿佛有人贪婪的伸出了舌头,正在舔舐着手心中的伤口。
一时间,沈歌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能清晰的看见,手掌迅速变得毫无血色,甚至还有些干瘪。
沈歌诧异的张开手心,只见合欢银铃仿佛嵌入了他的手心,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涌向手心中的银铃。
沈歌脸色苍白万分,他完全没有料到,呼唤出银铃内的魔道圣女,居然需要这么多新鲜血液。
旺盛的血气很快衰颓下去,短短一分钟,沈歌身上便死气郁郁,皮肤上出现大片的干枯皱纹,漆黑旺盛的头发干瘪苍白起来。
朝气蓬勃的书生少年转瞬间变得沧桑起来。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只怕还未等到高大鬼影攻破京观,沈歌整个人便会被吸成干尸。
沈歌低骂一声,伸手打算将手心的银铃给强行取开,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如同日薄西山的老者,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气力,根本无力抗衡银铃上庞大的吸力。
失血过多的沈歌从头晕目眩中变成了另外一种状态,他脑海与意识从未如此清醒过,只是,全身上下已然失去一切感觉。
如同被一股清爽的蕉叶包裹起来,却沉入满是尸骸的沼泽中。
回光返照应如是。
合欢圣女的贴身之物,本就是魔道一脉,使用起来怎会是毫无代价?
沈歌惨然一笑,强行提起一股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出颤颤巍巍、满是皱纹的手,提起长刀,便要将与血肉连结在一起的合欢银铃给强行挖开。
紧接着,他便听到不远处的京观下传来一声轰然巨响,陶瓷破碎般的声响传出很远。
沈歌望去,绝望的发现在高大鬼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狂攻势下,京观的玄气屏障已经完全破碎。
这座京观,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座由尸体铸就的土丘,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此刻任何挣扎都没有了意义,无非是在干尸与碎尸中选一个罢了。
沈歌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刀,颤声长叹,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认命般躺在京观顶端,抬头望着血色苍穹上的一轮血色月牙。
枯树林中寒鸦传出阵阵啼鸣声。
沈歌缓缓闭上眼,无由的想到了他还在私塾时读过的一句词。
啼鸟还知如许恨……
他上课时在打瞌睡,迂腐私塾先生讲的下一句已经记不全了,梦中迷迷糊糊,仿佛是什么“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
在沈歌闭上眼的前一刻,手心中的强大吸力骤然消失。
看样子失血过多,连触觉都感知不到了。
鼻尖传来馥郁的青棠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沈歌遗憾的心想着,这么好闻的花香,只怕以后再也闻不到了。
等等……
不是由于失血过多失去一切感知了吗?怎么还会有嗅觉?
沈歌诧异的睁开眼,只见血色月光下,一道窈窕玲珑的曼妙身影手持长剑,站在他身前。
那戴着帷帽的少女微微侧过头来,杏脸桃腮,肤若凝脂,唇似朱砂,自是世间绝色。
少女薄唇轻启,声如空谷幽兰,澈耳动听,不过语气似乎不善:“你这灰头土脸的小子,就是老娘此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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