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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只能依靠伊格之手。

法师之手原本就是隔空取物的能力,施法距离在十米左右。经过伊格的改造与强化,法师之手的力量大增,应该可以一次性抓起足量的苔藓泥花。

控制着半透明的大手,缓缓接近,处于沉眠中的泥沼鳄龟,不会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动静,因此伊格距离苔藓泥花只有十米。

机会只有一次。

压抑住内心的紧张,伊格先命令沼泽兽掉头,随时准备全力奔跑。然后往后侧身,伸手轻轻按下,不远处的法师之手也慢慢降落到“石头”上方,留出一些空间。

猛然一抓,绿色的苔藓与泥花剥落,塞了满满一大手。

“跑!”伊格刚想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失误。一旦超出了施法距离,法师之手就会立刻消散,白费功夫。

而底下已经感受到微微震动,预示着泥沼鳄龟愤怒的苏醒。

抉择只在刹那之间,他选择了相信沼泽兽,摩律加巫师的作品。连忙跳下来,沼泽兽的延迟操控令它无法完成一连串的命令,伊格将法师之手解开,掉落下来的苔藓泥花被巫师袍里面的内衬兜住。这个过程只花了短短两三秒,地面已然破碎,泥沼鳄龟的大部分躯壳逐渐从沼泽中爬出来。

倾斜的地面让身体失去平衡,伊格差点站不稳脚步,跌坐在地上。幸好沼泽兽近在眼前,用力一扑,一只手保护怀里的苔藓泥花,另一只手抓住它的脖子。

“跑!”伊格几乎声嘶力竭。

沼泽兽眼中紫芒一闪,竟然如履平地一般,龟壳中滑落的泥巴对它无法产生任何阻碍。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伴随着伊格痛苦的闷哼,跳回到熟悉的湿软的地面。不知沼泽兽怎么样,这一下伊格可不觉得好受,仿佛遭到一记重锤,五腑六脏都位移了一般。

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沼泽兽的四肢都深深没入地面。只见它略一抖擞,竟然转眼间在厚重的湿土中抽出腿来,继续闷头奔跑。

这时候伊格从头昏眼花的状态恢复过来,不由转头,想看看泥沼鳄龟有没有追上来。

泥沼鳄龟有几层楼那么高,在伊格的位置看过去,就像是遮住了半片天空。虽是叫做龟,伸出来的却是一个凶恶的鳄鱼头颅,角质甲壳块块凸起,宛如背着一具坚实的铠甲。

一眼就发现了偷走苔藓泥花的小贼,泥沼鳄龟发出一声惊人的怒吼。伊格能感觉到,周围本来就浓郁的土元素变得无比活跃,甚至狂暴。

但接下来,他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也正是从这开始,才真正认识到,什么是魔法。

以泥沼鳄龟为中心,四周的地面如同蛛网般开始崩塌,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将寸寸土壤撕扯开来。巨大的轰隆声响不绝于耳,崩裂的泥土飞溅,足足有十几米高,其中蕴含的狂暴土元素疯狂肆虐,不断往地面拍打、倾泻。

所见之处,无不是一片崩坏的景色。沼泽兽一刻不敢停歇,撒开四足,生怕被后面的大地震追上。

近了,几层楼高的泥浪扑过来,下一刻就要吞噬这个小小的身影。用不着伊格指挥,沼泽兽自主激发了逃脱危险的本能,压榨潜力,一跃而起。眼看就要跳出危险,泥巴浪潮层层叠叠,居然又堆高了几米,猛然拍打而下。

伊格眼中只剩下一片黑色,鼻子、嘴巴都是粘稠的污泥,想要吸一口空气,却被泥巴堵住了呼吸管道。缺氧令思维逐渐模糊,手脚被沉重的泥巴压得无法动弹。

“这就是死亡吗?”他想发出最后的呐喊,却发现,除了在心里对自己说话,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身下传来一阵动静。像是在搅拌泥土,缓缓游动。是沼泽兽,对了,沼泽兽不是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的吗?

果然如伊格所想,沼泽兽托着他一路游走,粗粝的泥沙不断摩擦着皮肤,一阵阵刺痛。但伊格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庆幸。

终于,一个全身覆盖满泥巴的“泥人”,缓缓浮出沼泽。伊格急忙跳起来,甩掉身上的污泥,大口大口呼吸。即使是空气中的瘴气,此时也变得无比香甜。

对了,沼泽兽!

伊格转身,发现地面突起一个小包,绕着他游动一圈,突然从中跳出来。伊格摸了一把沼泽兽的皮毛,竟然只有少量泥沙附在上面,不由感慨造物主的伟大。

“沼泽兽,果然是没有取错的名字。”

劫后余生,伊格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标。他的一只手牢牢抓住兜里的苔藓泥花,连最危急的时刻都没有放开。

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服,尽管上面浸满泥水,但绿色的苔藓仍然抢眼,而最珍贵的小小泥花,好像与泥土融为一体,但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来形状。伊格松了一口气,也对,泥沼鳄龟整天睡在沼泽下面,作为伴生物的苔藓泥花早就适应了环境,哪里会轻易损坏。

从巫师袍里抽出一个大袋子,将苔藓泥花尽数装进里面。至于沾满泥水而沉重的衣物,没有替换,伊格也只能暂时忍受。

如此想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泥沼鳄龟的方向,震怒过后,已经把身体缩回沉重的躯壳,正在缓缓下沉。看着如同小山丘般的泥沼鳄龟,伊格在庆幸的同时,从心底深处升起来一股后怕。这才抓了一把泥花苔藓,若是要全部抢走,泥沼鳄龟爆发出的力量又该有多么可怕。恐怕所谓的正式巫师,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天之后,风尘仆仆的伊格出现在学院大门,不仅是巫师袍,连身上都是凝固的泥巴,来不及清洁干净。他也顾不得形象,与大门的守护灵验明身份,一路转向摩律加的巫师小屋。

当摩律加打开装着泥花苔藓的袋子,满意地点头,伊格才感觉到如同潮水般袭来的疲倦。

“做的不错,你需要的仪器,会在一个月之内完全属于你。”

“感谢您的慷慨,摩律加巫师。”伊格正想告辞,回到自己的小床,恨不得呼呼大睡一个星期。

“等等。”摩律加突然叫住伊格。

“还有一件事。”

他让伊格把长着眼球的手掌伸出来,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用细长的三根手指,将眼珠子从掌心扣出,紧接着居然扔进嘴里,如同花生豆般咀嚼。

伊格甚至还能听到晶状体爆开的清脆声响,在摩律加嘴里细细碎碎地惨叫。

一股无法形容的恶寒,在胃里酝酿,直冲脑门。一直以来,摩律加怪诞的作风,屡次在伊格想象不到地方给予惊喜与惊悚。

望着学生脸色发白的离开,摩律加好似看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用力咬动下颌,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他抚摸着沼泽兽被泥巴凝固的皮毛,“呵,没想到魔血心脏的改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些。那个小家伙也真是幸运,要是再慢一点,现在都见不到他了吧。”

“具备巫师的智慧与勇气,是个好苗子,元素特化专精么……”

摩律加坐回到躺椅,摩擦扶手,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重启‘孤岛传统’后的第一批学徒吧。可惜,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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