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道:“陛下,末将认为董贼争取这一个月时间,不是等援兵来襄阳,而是等援兵去武汉。如果我们中了此计,去到武汉城下时,也许要多面对一两万人。”
朱由榔点点头,认为马宝分析得有道理。
谷城之战后整个湖北兵力已捉襟见肘,夷陵、江陵的江防力量绝不可以抽调;常德、澧州一带受王光兴和容美土司兵威胁,也不能随便乱动驻守长沙的兵马;
湖南面临广东、贵州双重威胁,兵力本就非常紧张。
之前张长庚把偏沅巡抚袁廓宇调往长沙已经是一种冒险,把希望寄托在吴三桂不会反叛上。如果再从湖南抽兵,就算罗义忍得住不北上攻打郴、衡两州,吴三桂也要出兵东进沅州。
吴三桂留在贵州还是大清的平西王,出兵湖广就是赤裸裸的造反,清廷绝不情愿看到。
在这种窘迫困境下,张长庚只能向江西,或者更远的南直隶求援。
然而跨省调兵在历朝历代都是很严肃的事,必须经过朝廷同意,由中枢下达调令。即使江西总督张朝璘很讲义气,愿意支援湖广战线,从快马往返京城请示到真正出兵怎么也要几个月时间。
南直隶就更不用说了,清廷财税重地,江南总督郎廷佐胆敢不经请示随便乱动兵马,金銮殿里那几个人非得让他人头落地不可。
想到这里,朱由榔向众将问道:“你们觉得,清廷会让两江兵马来武汉帮忙吗?”
“这个……”
虽然在场将领战场经验丰富,领兵也能独挡一面,但都没担任过“方面军”一级的主帅,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随便乱下判断。
忠贞营里,唯一有经略数省经验的大将是大顺时期的“制将军”袁宗第。可惜袁宗第还在谷城养伤,此次未能出征。
看到皇帝露出期盼的眼神,马宝大胆站了出来:“陛下,末将斗胆妄言,陛下姑且一听……湖广乃九省通衢之地,又肩负阻击我四川、广东两路大军的重任,贼首应该不会坐视武汉丢失。所以末将认为,两江兵马应该会来。”
贺珍又补充道:“末将以为,江西近在咫尺多半会来;南直隶比较远,又要防备闽王偷袭,应该会比较谨慎。如果以半年为限,多半不会来。”
朱由榔连连点头,认为两人说得有道理。
武汉的位置太过重要,一旦丢失,整个湖南的守备清军就成了瓮中之鳖。湖广若沦陷,江西、河南、陕西就成新的前线。全国一盘棋,清廷没理由坐视明军把地盘一个接一个敲掉。
从张朝璘个人的角度考虑,如果他不想在九江或南昌独自面对明军,就必须派兵驰援武汉。在别人的地盘上打仗,总比在自己的地盘上打仗好一些。
想来想去,朱由榔觉得只有这个理由值得董学礼主动放弃襄阳。
后面的流程他都替张长庚和董学礼想好了:四月初三,清军退守钟祥,明军进驻襄阳。
五月初三,清军退守潜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明军进驻钟祥。
六月初三……
总而言之,清军就沿着汉水一路退守,距离明军不超过一百里,不让明军去袭击江陵和夷陵就行。如果每次明军都贪图九万石粮食等一个月,总有一天他们能等来两江援军。
就算退个三到四次,清军要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几十万石粮食而已。对于成熟田地一百多万顷,田赋收入每年几百万两的产量大省来说,这个数目完全可以接受。
汉阳、武昌都是大城,墙高壁厚,城头还有城防炮,就算明军个个奋勇向前,也
不是短期就能拿下的。
只要武汉不失,长江江防不失,明军孤军深入必然不能持久。等两江援军一到,明军从哪里来就得回到哪里去。
“这个张长庚,还是有点谋略的呀!”
朱由榔摸着脑门感叹了一番,又对众将笑道:“四九三十六,三十六万石粮食,总价值不超过一百万两。如果能拖住我军四五个月,这个买卖很划得来。你们说是不是?”
“这……陛下,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一直用心倾听的李来亨忍不住问道。
“怎么办?贼人给我们送粮,难道我们还不要吗?我们之前怎么说的来着?”朱由榔明知故问道。
“来襄阳敲董学礼的竹杠。”
“没错,这不就正好了?”
……
三月初七,明军的攻城重炮依旧排着队开火,将炮弹狠狠射入城内。
在休整的两个多月时间里,明军士兵们从谷城内外挖出数千发炮弹,现全堆在城外任由风吹雨淋。
这可都是生铁,时间久了容易生锈,以后要用还得重新抛光打磨,所以朱由榔很着急把它们用出去。
襄阳城刚修到一半的城墙又遭了殃,清军则躲在城墙背后瑟瑟发抖,祈祷明军不会突然杀过来。
初七晚上,穿着黑衣服的周培公再次造访,换了个新的谈判思路。
“陛下,您老人家认为,我军给出什么条件才算有诚意呢?只要董提督能办得到,他会考虑的。”
“朕觉得谈判就是要坦诚相待……你说对吧?”朱由榔问道。
周培公深深一拜:“陛下深明大义,学生佩服之至。”
“是这样,你们每天给朕三千石粮食,实在太多了些,我军将士敞开肚皮也吃不完。谷城的仓库让张勇给拆了,郧阳也满仓的谷子,运回去没地方存放。这春雨绵绵的,放外面风吹雨淋也不是办法……”
“这……那陛下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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