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妘儿的身子不见了,您能帮妘儿找找吗?”
面目凄惨的童子头瞪起一双阴惨惨的死鱼眼,对季陵如是说道,脸上还挂着纯真无邪的微笑。
季陵愣了一秒,呆若木鸡。
紧接着,那张如枯树皮般布满褶皱的老脸忽地变了颜色,惊惧如滴落澄澈湖水中的墨汁在其上飞速晕开,很快便染遍了各个角落。
“你、你你……鬼啊!”
这个朴实本分的农家汉子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傻了,彻底慌了神,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去。
由于太过害怕,踉踉跄跄地没走几步,就被一块凸起的树根绊倒在地。
“嘻嘻啾啾啾…”,那死孩子头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加狰狞,咧嘴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怪笑。
前半段笑声还有些像人,可不知为何,笑着笑着逐渐变成了老猫似的尖啸。
“老爷爷,您别走啊,您还没答应妘儿呢!”
死孩子头阴测测地说道,边说边朝跌倒在地的季陵滚去,并不打算轻易将他放过。
“你你你…你别过来!”
季陵见人头越来越近,吓得面无人色,满头冷汗,拼命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怎奈手脚发软,几番尝试都没能成功。
眼看死孩子头马上就要碰到自己的脚尖,他干脆咬紧牙关,把心一横,从腰后噌地抽出短匕,放在胸前胡乱比划两下,结结巴巴地威胁道:“你、你要再敢靠近,俺、俺就跟你拼了!”
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一个常年在荒山野岭里挖棒槌的老客,身处绝境之际,敢于舍命相搏,也很合乎情理。
“啾啾啾咕咕咕咕…”
那死孩子头听罢更开心了,笑声愈加放肆,竟跟陀螺似的,兴奋地在土里滴溜溜转了起来,似乎对季陵的反应十分满意。
由于太过放浪形骸,它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一撮毛茸茸的物什从它平滑的断颈处悄悄溜了出来。
良久,死孩子头缓缓停下,仰起厉鬼般憎恶铁青的一张童颜,对季陵脆生生地道:“老爷爷,妘儿想玩捉迷藏!”
听那语气,竟隐隐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
“……”
季陵瞠目结舌,手里匕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兀自浑然不觉。
“俺滴个娘诶!”,蓦地,他嗷嚎一声,窜起老高,头也不回向后跑去,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眨眼间被雨幕吞没。
只剩那死孩子头瞪着无神的双眼望着老头逃走的方向,用那毛茸茸的物什撑着在原地一蹦一跳,不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真嚎玩儿…”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且说季陵费力甩掉死孩子头,凭借超凡的耳力在夹子沟底乱撞,却无论如何寻不到来时的路,心知定是遇到了妖魅作祟。
碰到这种情况,不动用仙道手段是走不出去的,任凭他武功再高也没用。
于是季陵索性放慢脚步,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思索脱身之法。
走了大约一株香的工夫,大雨初霁,沟底的雾气又占了上风,且比之前更加汹涌,白茫茫的雾海铺天盖地,遮天蔽日,似要将宇宙吞吐。
又过片刻,雾中奏起水流轰鸣,彻底蒙蔽了视听。
此时此刻,季陵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在雾中行走犹如身处漫漫长夜,再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子丑寅卯,已与盲人无异,全凭意识前行。
整个人如坠梦里,浑身上下轻飘飘、软趴趴的,不知身在何方,可谓举步维艰!
如此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境况非但没有丝毫改观,反而愈发艰难。
季陵强忍着化虹而起的欲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坑洼不平的山间泥路上,心中毫无办法。
没想到自己如此点背,常人终生难得一见的灵异现象,他随便进山挖个棒槌就遇到了,这岂非天意乎?
看来今日非要破例不可了…
他正想着,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原本铺天盖地的浓雾竟在几息间渐渐消散。
正前方百步外是座低矮的山坳,脚下浮现出一条笔直的小道直通过去。
除此之外,再无他路。
避无可避,没处躲也没处藏,季陵只得顺着小道向前走去。
转过那片山坳,放眼望去,只见道旁矗着一座大宅子,高墙大院,气派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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