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虚弱并不是因为教令院的封锁。
这是赤王自己遗留下来的麻烦。
千年之前她因为和花神的契约,而选择了招来禁忌知识】,结果不但没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还把须弥的沙漠地带差点变成了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因为有神明的存在,所以即使是沙漠,实际上也是能够供给文明发展的。
就好像迭卡拉庇安在位的时候,蒙德大地遍布霜雪,于是这位龙卷的魔神】撑起狂风的屏障,硬是在大地上撑起了一片温暖的王国。
而后来巴巴托斯吹散冰雪,噼开山峦,把蒙德变成了如今的温暖环境。
环境对于魔神而言,并不算绝对的难题。
当年的沙漠并不算贫瘠,有文明发展的土壤。
唯一的问题是,沙漠子民迎来了神明的背刺。
远在雨林的大慈树王察觉到了异常,毫不吝惜神力,帮助赤王镇压污染,最后从树王形态变成了小草王形态。
这一场来自千年之前的灾变,把沙漠的文明差点直接掩埋在黄沙之下。
后来的沙漠子民,就要为了前代的错误买单。
大贤者说沙漠民和海祗岛人很像,同样是异种神明的信仰,同样的不被接待。
大家的开局确实是差不多,但海祗岛人起源于渊下宫,渊下宫的文明其实相当繁盛,奥罗巴斯带着他们登上陆地的时候,他们也带走了渊下宫积累的文明和知识。
而沙漠的传承断档了,断在了千年前的灾厄之中。
海祗岛人不被幕府接纳,他们照样可以独自衍生文明,发展文明。
但沙漠在灾厄之后,就失去了独自站立的机会,必须要依靠来自大慈树王的帮助。
文明的传承和教育有关系,断档的传承,需要教育工作来弥补。
遗憾的是,教令院禁止学者把知识传授给沙漠民。
即使是沙漠民出身的学者,也同样需要遵守这条禁令。
沙漠的教育工作,不能说是艰苦,只能说是完全没有开展。
但情况改变了。
手中握着长枪的异童女人随手将长枪插在了沙地上。
长久的行走在沙地上,让这位守护者的神色有些疲倦。
然而她的眸子闪烁,带着几分特殊的光彩。
“教令院也会有这么友善的时候?”坎蒂丝摇了摇头,完全不能够相信。
她尝试着就教令院的合作思考了无数次,最后唯一的判断也还是教令院发病了。
一场让人不敢相信的意外之喜。
教令院委派了学者对阿如村的环境进行检查,然后要在阿如村建立第一座学堂。
沙漠之地,阿如村是周围的核心。
只有这里可以永远不被风沙掩埋,为所有的旅客提供一个安稳的夜晚,和足以离开沙漠的补给。
供给和需求决定了地位,阿如村能够提供平安的夜,那它就是周围的核心。
这里兴建学院,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沙漠,知识的种子会带来更多的人烟和生气。
最重要的是,有了第一棵树苗,沙漠的未来已经改变了。
这是教令院放开禁令的表现。
而坎蒂丝完全不能理解。
过去这群人连学有所成的沙漠民都要限制,禁止他们回到沙漠传播知识,甚至是哪怕记录下来的书籍,都要严加看管。
然后这群人说要在阿如村修建学院?
她没有相信教令院的半个文字,但这件事情不容拒绝。
因为这是件好事情,起码听起来是件好事。
坎蒂丝知道教令院绝非善类,这群人过去五百年都不做的事情,不可能眼下就突然想通了,觉得大家是一家人可以帮助扶持一下。
这不是教令院的风格。
坎蒂丝是阿如村】的守护者。
对于如今的沙漠来说,一个可以补给贸易的安稳之地,自然会迎来不少的窥视。
而守护者负责把这些恶意的窥视,连带他们的主人一起送进沙砾之下,永远不要在爬出来了。
强权即是真理,依托于枪和盾,历代的守护者都拥有极高的话语权,甚至要比村长】的话语更加有用。
在坎蒂丝之前,阿如村】并不对外开放,即使是有路过的商队,守护者们也会主动驱赶对方离去。
而坎蒂丝和现任村长安普叔改变了这条传统,他们主动迎接了来自须弥的商队,和对方平等贸易,让对方把沙漠贸易可以赚到摩拉】这个理念带回了须弥城。
第一个商队吃到了螃蟹,并且赚了摩拉可以带走,接下来便有了第二支商队,第三支商队。
贸易带来了生机,也让村民看到了阿如村之外的世界。
守旧派曾对此表示不满,而坎蒂丝以枪盾压制了对方的不满。
她和安普叔认为,封闭的阿如村没有未来,于是他们放开了阿如村的束缚。
但仅是贸易,仅仅是阿如村的努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坎蒂丝想过很多的办法。
遗憾的是,她能够守护这座沙漠之中的生机,避免恶意的窥视,但对于发展和贸易,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曾经想过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请其他国家的商队带来知识的种子。”
她轻声说道。
宁愿期待异国人,也不会对教令院抱有什么期望。
“巧了,我也对教令院没有任何的期望。”
拉赫曼双手环抱。
他们当然是认识的。
阿如村迎接来自须弥城的商队,物资补给是沙漠之中最为丰沛的。
沙漠之中的猎物,需要通过商队转化为摩拉。
而摩拉又要通过商队,转化成自己需要的东西。
拉赫曼率领的镀金旅团其实相当庞大,足以在沙漠之中修建自己的据点。
他们两个之间当然是有合作的。
如今的沙漠民,大体上可以分为激进派和守旧派。
守旧派大概是如同坎蒂丝,安普叔一样,知道仅凭沙漠的力量无力抗拒教令院,所以他们安分守己。
而激进派,他们意识到了在教令院的封锁下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于是他们想要反抗。
激进派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团体,出于利益的诉求,他们很早就在黄沙之中开始蔓延。
教令院的手段,只是刺激了激进派的欲望罢了。
“所以你对赤王复苏抱有期待?”坎蒂丝神色平静,“人们说守护者】传承了阿赫玛尔的神力,但这是虚假的。”
“我知道。”拉赫曼抬起手,“任何人见过你战斗的姿态,就知道你的力量来自于双手,而不是所谓的能够掀起沙暴的神力。”
用枪盾击碎野兽和觊觎者的守护者,在传闻之中却是扬起盾牌,唤醒沙暴的神卷之人。
传闻和现实总是有差别的。
这是个守护者之间流传的秘密——守护者从未承神恩卷】。
坎蒂丝不会宣扬,但也从不遮掩。
“但沙漠的这种情况,需要仇恨来凝聚大家的心力,也需要信仰,让人们继续忍受这种没有未来的生活。”拉赫曼握紧拳头,“我必须让所有人相信,赤王会复活。”
“我必须让所有沙漠的子民意识到,屈从教令院没有未来。”
不是信仰一个死去的神。
而是除了这个死去的神以外,沙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长久以来的努力,让拉赫曼自己的都相信了自己的仇恨,相信了自己对于赤王的信仰。
信仰通常是走投无路之人的最后挣扎,也是高洁灵魂愿意信任的一种未来。
拉赫曼是前者。
除了赤王复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手段去应付教令院。
大多数的苦难,往往是想要做什么,却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做不到。
现实和理想的对撞让这些心怀高远的人无比痛苦。
“一个人如果长久的努力却总是看不到希望,要么是他错了,要么是周围的环境错了。”
拉赫曼看向坎蒂丝,“五百年来,沙漠民总不能都错了吧?”
那就只能是须弥的环境出现问题了。
“你相信教令院会开放知识的禁令,向沙漠传授知识?”坎蒂丝轻声询问。
她并不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
沙漠需要两种人。
一种带着众人冒险,尝试着搏取未来,另一种人守护沙漠的希望。
所谓希望,首先得活着。
“你信?”拉赫曼嗤笑一声。
“我只是担心。”坎蒂丝眼睛微眯,“这也许是希望的假象。”
断绝知识的传播其实是最粗暴的手段,教令院不是拿不出更好的方案,只是他们不屑于这么做而已。
“假设他们大肆宣扬教令院对于沙漠的帮助,然而来自教令院的学者团队,却在半路就被镀金旅团的‘恶人’截杀了。”
“或者换一种什么别的方法,总之这些带着善意的学者死了······这种手段其实操作起来更简单。”
“而这样一来,所有的错误都被沙漠人接下了,沙漠的贫瘠和没有未来,也都是沙漠人自找的结局。”
坎蒂丝叹了一口气,“就好像阿如村如今和须弥商队的合作一样,沙漠这么危险,很难说那一支商队会消失在沙漠之中。”
“但如果有一支满载而归的商队突兀消失,来自须弥的商队就会减少贸易量。”
“呵。”拉赫曼没有说什么,只是笑容有些讽刺。
沙漠当然是危险的。
他们这些常年在这里生活的沙漠民,也常常需要小心谨慎的面对危机。
更何况,除了野兽和沙暴,来自镀金旅团或者盗宝团的目光,也是沙漠的一大危机。
有人遵守约定,自然也有人想要破坏规则。
坎蒂丝是阿如村的守护者,她能够保证阿如村内部的平和与稳定,但她总不能追着商队,把他们全部安全送回须弥城。
商队会折在这里,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在沙海之中牟利,自然要面对沙漠潜藏的危险。
但坎蒂丝的意思很简单,这群人不是不知道生意需要承担风险,他们只是认为,这些风险其实是来自阿如村的安排。
简而言之,他们认为这群做生意的沙漠人,第一次交易把钱弄到手了,第二次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把货也捞回来了。
“也不能说全是污蔑,”坎蒂丝并不生气,“在阿如村之前,沙漠大多数活跃着的镀金旅团,其实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她没办法因为这种程度的猜忌和不讲道理的污蔑而生气。
因为对坎蒂丝掌握的阿如村来说,这是污蔑。
但对于整个沙漠而言,这就是真相。
在过去,活跃在沙海之中的镀金旅团,他们如果看到了商人旅客,不但要拿走对方的货物,人力同样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源。
拉赫曼一语不发。
这种问题没有什么讨论的空间,他就是沙海之中众多镀金旅团其中一支的领头羊,而且他所率领的镀金旅团,实力相对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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