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见到王伦时候,眼前微微一亮,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王伦已经换了一件罩纱鸦青长衫,下摆印着几支交叉的蓝墨竹枝,一直从面前绕身旋着生长,延伸上后背,最后又从肩头露了出来,至于其他地方,或浓或淡都缀着竹叶。
不过因这竹枝图是如盘龙一般绕身旋上的,且竹枝纤细,因此无论面前还是后背,其实留白处更多于图案处,留白处再有稀疏竹叶点缀,倒也没有喧宾夺主的扎眼之感,反倒清逸之余平添几分雅致。
尤其是王伦见到二女出来,长身而起,长衫垂展,愈发衬的他身材修长匀称。
不过让林黛玉为之侧目的,衣裳穿着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他的头上发式,让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当下男子发式,多以四周头发与顶心胎发总在一起,或结以丝绦或束之发冠,总归是一派利落的全束扎在顶上。
他却是将前头的头发梳到头顶,束了一顶宝蓝色发冠,还绑着两短两长四根同色丝绦,脑后的头发与两根长丝绦全部披散在背后,两边鬓角的细发和两根短丝绦垂在前面。
这般打扮,再配着他棱角分明的白皙俊俏面庞,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林黛玉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细微一想,似乎他这扮相倒跟那看过的观音娘娘的扮相有些形似,尤其那几根夹在发丝间的丝绦飘带,当真有些子出尘脱俗的味道。
单看他的这番扮相和面庞,林黛玉虽然心中对他不怎么待见,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着实是属于那种极为英俊的人物。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林黛玉微微打量了王伦一眼,心中蓦地涌起杜甫的两句诗来,可当她触及王伦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又心中暗恼自己是个没气性的,他这等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纵然生就一幅好皮囊,如何就能跟杜甫笔下的崔宗之相提并论。
她在暗自婉转之时,王伦已经将目光瞥向了她的鞋屡,只见她依旧穿着原先那双鞋,他忽然想起昨天来时,她只随身携了个贴身的小包袱,大约就是一些金银细软之类。
如今倒没鞋袜换的了。
林黛玉见他看向自己脚,想到刚才的一幕,又想起王熙凤刚才开的玩笑,不由的脸上微微一热,抿起朱唇,不动声色的走到桌子边。
王熙凤美眸顾盼间,早已将二人的细微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她佯斥道:“伦儿,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如今林丫头住在这儿,便算是她的闺阁了,你想来就来,想闯就闯,不打个招呼不通报,就横冲直撞往内寝来,是不是鞭子还没挨够?”
王伦不服道:“我哪是横冲直撞,我刚才在门口可是叫了两声,你们闹得正起劲儿,没听到罢了!”
林黛玉微微一窘,王熙凤道:“那也不成,以后可不能随便进女孩儿闺房,不然可仔细你的皮!”
她这是佯怒笑骂,与其说斥告王伦,倒不如说是故意说给林黛玉听的,否则当真让人家以为这家就没个懂礼数的人呢!
王伦撇撇嘴,复又一屁股坐下。
王熙凤一诧:“你不去找金刚经去,跑这儿来干嘛来了?”
王伦道:“黛玉说她会背金刚经,我请她帮我默下来,省的我打发人去寺庙里请了,不然这一来回下来,我天黑前定然是补不起一百遍的了,对了黛玉,金刚经长不长?”
林黛玉略微想了想道:“三十二品金刚经,大约也有四五千字之多!”
“什么?”
王伦怪叫一声:“四五千字?那一百遍岂不是四五十万字?这别说是抄,就是看几个时辰也看不完啊!”
他这么一说,王熙凤和林黛玉也反应过来,刚开始都没朝那个字数多寡上面去想,如今一算,当真是压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嗨,你也忒脑瓜子死板了些,那你抄不完叔叔还真能让你不吃饭吗?再说,他这原本就是听了那癞头佛爷的话,让你抄经祛邪祟来着,本意还不是为你好?你抄一遍是一遍,抄一遍就有一遍的好处,该吃饭就吃饭,叔叔问起,你只管照实说了,我估摸着他自己都没怎么接触过佛经,也不知道金刚经抄一百遍需要多少时间,总归一句话,该抄就抄,该吃饭就吃饭,叔叔若不依,有我替你说话呢,啊!”
王伦经这一说,这才笑道:“那倒也是!”
王熙凤转眼看着林黛玉,笑道:“难为妹妹你大人大量,不光恩赦了这个得罪了你的莽撞东西,还要为他背默几千字的金刚经,实在令我不胜感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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