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的话掷地有声,仿佛一记警钟,狠狠的敲在胡方元的心上。
是啊,他在怕什么呢?
都已经到了如今这副境地,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比起让他们等着活活饿死,倒不如见招拆招,让他们自食其力来的强。
原先那日日惹得自己忧虑的那股焦虑忽然之间仿佛消失殆尽,他看着面前的林清风,越发觉得是自己先前思想被束缚住,固步自封不敢往前跨出那一步。
他起身,正对着林清风郑重端庄的朝他行了一礼,“学生,受教了。”
林清风上前抬手虚扶了一把,眼里带着些许欣慰,胡方元虽然稳重,但是容易进死胡同,钻死角,认死理。好在刚才自己的那一番话,能够将他点醒。
胡方元有些羞愧,“是学生原先过于忐忑束缚住了步伐。”
“这也不怪你,毕竟旁观者清,你如今能做到这番地步,已经着实很不容易了。”林清风一手按在他的肩上,朝他投来肯定的目光。
二人商讨了好一会,胡方元决定这几日先观察一下周围的县村,找些地域广泛,人烟稀少的村子将这些人分批安置下来,每户人家再多给一些田地。
反正他们这个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虽说种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总比被干等着饿死的好。
二人这边商定完毕,只等胡方元不日选好地方,将人分批安置下去了。
胡方元突然想起林清风此行来淮州的目的,“对了,先生此行可是要去云县?”
林清风点点头,如今他们还并不知晓云县的状况,现下听见胡方元这样问了,便索性也将自己的一问一道出。
“那云县据说是整个淮州最为贫瘠之处,此话怎说?那地方原先的知县又是谁?如今怎样了?”
胡方元有些气愤,说话的言词当中都带了些恼怒,“先生不知,云县的确是淮州最贫瘠之处,但其实与其他村落也并无不同。”
说云县最是贫瘠是因为,它相比其他的县来说占地面积是最广泛的,他下面只分了两个村子,一个榆山村,一个小吴村。
两个村子皆坐落在栖月泽附近,都是人少地多,除了一般的耕地之外,还有大片的荒地,荒山未曾开发。
因此,这人少再加上有许多用不上的荒地,这云县便显得最是荒芜疾苦。
云县原先也是有知县的姓黄,平日里总是欺压百姓,朝廷原先的赋税就已经很是沉重,这黄知县居然还私自增加,将多收的那一部分收入自己囊中。
胡方元没有来淮州之前,云县的百姓便一直处于这种欺凌压迫的状态当中。直到他被派到淮州督查,为了弄清楚各个地方的状况,下令彻查州下各个县村,这才将这个个黑心的知县揪了出来。
如今林清风过来,也正好是替代了黄知县的位置,只是原先的知县府在那黄知县被查抄时,就已经被镇子上的百姓砸了个稀巴烂,林清风这一行人过去怕是不好住。
这些日子事物繁多,他一时竟未想起来找人去修葺。
林清风点了点头,听胡方元这么一说心里对这云县便也有了底,又听到他说知县暂时没办法住的时候摆了摆手。
“无事,也并非要住那知县府,你瞧瞧离那两个村子近的镇上,有没有什么大一些的院子,我们住那儿就行。”
胡方元仔细想了想,想起那村子的交界处的确是有处镇子,离这两个村子还有县里都比较近,走路的话两个时辰,若是骑马坐牛车,不过一个时辰便能到。
“这样的话,先生不如住那天一镇上,这镇阵子正好处于两村落之间,往北便是县里,来往都很方便。”
林清风莞尔一笑,当场与他敲定,“如此甚好,那我们便去那天一镇,还有劳烦你给我们物色一下合适住处。”
“先生客气了,”胡方元嘴角含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正巧那云县地方也宽阔的很,可以安排一些难民过去。我这几日便去安排。”
他说罢又朝林清风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不少。
“先生这几日便先住在我府里吧,一路上舟车劳顿,待我安排好了,你们也再去不迟。正巧这些日子我们好好规划一番。”
林清风细细想了一番,胡方元说的的确也不错,现在过去一没住处,二不了解情况。倒不如等他这边先安排好,他们还正好可以趁着这几日的时间,好好筹划一番接下来的打算。
想到这里便也朝他点了点头,这事也便这么定了下来。
侧厅内,几人坐如针毡,桌上的点心几乎未曾动过,府里的小丫鬟几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来添新的茶,生怕怠慢了他们。
只是她每次过来添茶的时候都会有些奇怪,茶倒是喝了不少,就是这点心却丝毫未动。
“夫人小姐,可是这点心不合胃口?”小丫鬟面色有些为难,王管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生招待,他们都是府中的贵客。
江氏放下手中的茶盏,朝那小丫鬟笑了笑。“你们有心了,只是我们现下还不饿,不必慌张。”
那小丫鬟听到江氏的话面色缓和了些许行了个礼,添了新茶便又退了下去。
众人瞧着那丫鬟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茶点,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们哪里是不饿,只是方才瞧见城中难民的样子,如今这典型就算是再香甜可口,他们也没有胃口。
林清风去了许久还未回来,这会儿大家都坐在侧厅当中,各个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江氏拿了一块糕点递给笑笑,他们这些大人没什么,但毕竟孩子还小。只是笑笑懂事的很,瞧见大家都不去碰这糕点,她接过江氏刚刚递过来的那块,趁着大家不注意又将它放回了盘子里。
林清云带与夜弦出了侧厅,这会儿正站在院子里说话。黑衣少年慵懒的靠在红漆柱子上,静静的听眼前的人讲话,时不时的附和一两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反倒是林清云眉飞色舞,言辞语气有些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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