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少年快步走在乡间小道,又爬上个小土坡,稍稍放慢了脚步,顺便抬起右上臂擦了把汗。
前方依山沿南北走向隔河相向点缀着几十栋房屋。
是已找不到半棵枫树的山沟沟村民组——
枫树里
仅隔三天,再次看到家乡河流两岸成片参差不齐的金黄稻穗田与熟悉的屋舍,林昶脸上不由掀起笑意。
一丝恍如隔世之感滑过。
脚步不停,林昶继续向北,走过一栋栋房屋,渐有人声。
前方百十米一栋七弄双层长屋门前有十来号男男女女正谈天说地。
隔着人群,能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一张牌桌,是四人玩的‘喂胡子’。
看官比玩家多。
哪怕是在室外也烟雾缭绕,抽烟的人多,少数几个稍微上了些年纪的抽着自卷旱烟,三四十岁的抽着成品香烟,主要是相思鸟。
有人留意到了走近的林昶,连忙笑着招呼:“大学生去卫生所吊了几天盐水,烧退了吧,我就讲说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外公上午才过来起数烧纸,现在你好了!”
待又走近些,林昶才朝说话的中年男人咧嘴一笑:“我觉得还是直叔你们及时送我去卫生所吊盐水管了用,搞得我以后都不好朝你家茅厕放爆竹了。”
见林昶已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黄得仿佛蒙了一层泥的秃顶直叔装作大怒:“嘿!那你小子可别被我捉到!”
两人正‘交锋’,一个朴素打扮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来,双手端着高压锅,先是斥了中年男人:“怎么又在跟小昶急?”
然后朝林昶笑道:“小昶,刚蒸好的鸡肉,你端回去吃,发烧这么多天得补一补。”
见状,林昶连忙快走两步接过:“好咧好咧,直婶辛苦。”
直婶不在意的摆摆手:“什么辛苦不辛苦,吃完记得把锅送回来啊,晚上还得煮饭呢。”
顺嘴问了句:“你姐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刚好在乡里碰到了个老同学,让她晚点回来。”林昶回道,“那我先回家吃了。”
直婶笑着点头:“好好。”
林昶端起还冒气儿的高压锅继续往前走,再过一小片竹林便是他家。
仍能听到身后三五几句交谈声。
“这小子天生是个混世魔王,前两天发高烧到要去卫生所住院,这才好怕是又准备闹翻天了。”
“要我说昶伢子闹才好,只要昶伢子在,那谁绝不敢惹事,可惜昶伢子月底就去京城上大学了。”
“不过这昶伢子读书硬是厉害,我们枫树里第一个重点大学生果真就出在他头上!现在都记得上个月县一中敲锣打鼓报喜的热闹啊,不像我们家那个混账东西两三百大分。”
话题很快被转移。
“也难怪昶伢子要吊几天盐水才好,他爷爷下葬后好几天没动静,猛地发起高烧住院,吓死个人。”
“说来易初老爷子这走得太突然,今天长石矿上又为了谁当矿长差点打起来,唉…富国性子还是和气了点……”
…………
因林昶高考喜提县状元市探花,林昶的爷爷林易初一直非常高兴。
半个月前的一天兴起时多给自己灌了几口烧酒,突发脑溢血当场去世,快得惊人。
也不知是不是放心不下,自打出殡送葬之后,林昶便莫名恍惚起来。
加上刚办了白事,又有家里占大股的长石煤矿其间事情,父母两个包括姐姐都各有忙碌,没人太留意问一句能答一句的林昶。
都只当因爷爷过世,林昶有点伤心。
的确有伤心,不过那不是主因。
直至三天前,可能是林昶的脑容量终于超载发起了高烧,恰逢当天姐姐林雯不在家,吓得直叔直婶赶紧喊人,送到乡里的卫生所才知高烧到了40度多。
之后林雯守在卫生所,父母二人则一边要顾着矿上的事情,一边到处找七样八样的土方法以求赶紧退烧。
今天都还在麻烦外公从十几公里外的邻县乡下赶过来替他起数。
所谓起数又称占卜,林昶外公擅长通过掐指起数,兼有烧纸请神之法,也不能说完全没依据,只能说相对玄学一点。
如此这般,今天又吊了几瓶盐水,体温总算恢复正常,林昶也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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