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也能明显感受到那些老外的骄傲，特别是一些白人客商，那眼神中的傲慢几乎不加掩饰。

陈灿沉着脸，逛了一会，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这才慢悠悠走出展馆。

刚走出展馆，便看到不远处，围满了一群人，陈灿不由皱着眉头，径直朝那边走去。

走到近处一看，便见到自己先前安排的员工，正在和几个穿制服的男子在交涉。

周围围满了群众，陈灿上前，连忙询问情况。

这一问，陈灿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来自己的计划，百密一疏呀！

先前陈灿让几个员工站在这门口，在这给那些客商发传单，全英文传单，上面介绍了宁江无线厂的高端电子表系列。

为了快速拉到客户，陈灿甚至还配备了翻译，可谓是前期准备十足。

陈灿相信，那电子表的价格，和科技感，一定会吸引不少外商，他们的目标就是欧美采购商。

但是陈灿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就出现问题了。

问题很简单，展馆工作人员看到有人发英文传单，而且神神秘秘的，那传单上，全是英文，担心有人发某种不良传单，迅速联系警察出动。

于是就出现开头这一幕。

这显然是误会，翻译和宁江的人拼命解释，可人家可不管，随即便把众人带走。

两个小时后，陈灿才灰头土脸带着几人走出派出所。

领头的辽沈代表团的领导，皱着眉头看上陈灿等人，显然想训斥几句，但是最终还是化为一句话。

“周厂长，以后这事，就别干了！”

说完，便走了，留下陈灿几人面面相觑。

陈灿也是无奈叹了一口气，他还是错估了时代，如果再晚两三年，估计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陈灿记得八十年代，已经有人用美女模特当广告招牌了，而现在发几份英文传单，都小心翼翼。

这下，全完犊子了，算是把陈灿之前的计划，全打乱了。

电器展区本来就是冷门区域，何况宁江无线厂的展位，还在最里面，人流几乎没有。

这种情况，只能自己出击，只是万万没想到，开局就这么糟！

陈灿皱着眉头带领众人朝展馆走去，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展馆广场上，人流如织，甚至陈灿还看到不少人在摆摊。

还有卖小吃和盒饭的，不少老外都在光顾，陈灿也是感到惊奇。

其实对于那些外籍客商，广交会方面对住宿和饮食方面都做了安排，但是这么多人，显然做不到面面俱到。

甚至很多外国人，因为沟通不顺，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更让陈灿吃惊的一幕出现了，他在外面看到不少人拿着产品，正在朝过路的客商推销。

陈灿一询问才得知，是一些没有参展资格的地方厂，他们也想趁着广交会期间，来碰碰运气。

这种情况，会场里面肯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存在即合理，都是打游击的，打一枪换一炮，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灿并没有去电器展区，因为他很清楚，现在里面肯定没啥人流。

今天天气特别闷热，陈灿感觉口渴难耐，他朝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喊道。

“小王，去买几瓶水来！”

一个工作人员连忙答应一声，便小跑过去了。

过了足足半小时，小王才气喘吁吁提着几瓶汽水回来，他一边道歉，一边解释道。

“厂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您等久了，这地方我不太熟，我问了大半天，才找到地方，人又多，还排队！”

陈灿并没有责怪，拿起一瓶汽水打开，咕噜咕噜干了，神清气爽呀！

突然，陈灿脑海中灵光一闪，陈灿拿着汽水空瓶子，陷入沉思。

站在广场上，陈灿摸着下巴摩挲，旁边几个下属，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陈灿想着想着，突然嘴角一翘，觉得自己脑海中涌现的想法很有搞头！

直到一旁的下属，摇了摇他的肩膀，陈灿才笑着清醒过来。

他把汽水瓶朝那名下属手里一放，随即笑着开口道。

“走，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好好逛一逛羊城！”

说完，陈灿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一众下属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位周副厂长发什么神经！

辽沈带队的领导，是辽沈工业庁一位陈姓副厅长，此时他沉着脸，在一个个展厅前走过。

他此时火气很大，这次辽沈代表团，成绩非常差，如今都过了一个上午，成交额才不到三万美元。

想到这里，他就感觉心里窝火，刚刚和湘省的同僚见面，人家上午成交额已经破了二十万，光刺绣，就成交了五万美金。

这一对比，就心里恼火，他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朝四周打量，旁边下属会意，连忙拿来一个便捷水壶。

他看来一眼水壶，哼了一声，随即才接过。

刚喝了一口水，陈副厅长突然想起什么，这才开口询问道。

“电器展区那边怎么样了？”

谁都知道，辽沈这次参展团，电器区只有宁江无线厂参展。

众下属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直到陈副厅长鼓起那对牛眼，朝众人瞪了过去。

之前在派出所帮陈灿解围的那个中年人，这才面露苦涩，站了出来。

他是黄江的战友，叫张宁，辽沈工业局一位副局长，也是这次负责宁江无线厂，在广交会上的所有工作。

因为黄江运作下，他才得到这份差事，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份现成的功劳，但是万万没想到。

这才第一天，他就已经给宁江无线厂擦了一次屁股了。

而且这次宁江无线厂的表现，也让他无比失望！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开口道。

“他们还没开张！”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更尴尬了。

这次宁江无线厂，可是辽沈方面最受重视的一个参展商，几乎所有人，都期待它再一次创造奇迹。

宁江无线厂，对于辽沈来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短短一年时间，便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可如今面对国际客商，可谓是面临真正的大考，所有人都希望再一次看到惊喜。

可以这样说，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陈副厅长心中那股火气，感觉越烧越旺了，水也不喝了，放下水壶，背着手，转身便走。

此时电器展区，一片冷清，寥寥无几的几个客商正在其他展台谈生意，看模样，基本都是第三世界黑叔叔，还有几个华人面孔，看身高应该是东南亚的华人客商。

这些客商，大多都是老客商了，他们有固定的合作厂家，基本不会乱逛，因为整个电器区大大小小，看上去的款式都差不多。

此时最里面的宁江无线厂展台，因为主打产品是电子表，摆出来，并不显眼，除非是专门到这个角落来看的，不然根本没人到这里来参观。

这也正常，一个县级市的无线厂，能搞到参展位置就不错了。

展台此时，只有两人，一个女翻译和一个男销售员，两人一男一女，都有些尴尬，谁也没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女翻译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那个领头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整个上午，连人都没出现！”

男销售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反驳道。

“这你就小看我们厂长了，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没看到其他同事都出去了吗？”

女翻译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有些不屑地哼道。

“我看呀，他们就是趁这难得的机会，去外面玩了，东北那旮旯哪里有羊城繁华。”

男销售想和女翻译说说厂长的事，但是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宁江无线厂内部，陈灿就是一个传奇，而且很神秘，关于他的传闻，几乎很多员工都听说过，但是真正接触，却不多。

所以这个男销售也不知道如何说，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之所以被选进代表团，原因就是他文化高，是高中文凭，算是宁江无线厂培养的下一代。

一直到下午，两人饿得不行，陈灿等人依旧没有出现。

直到有辽沈那边的工作人员，给两人送来两份盒饭，这才缓了过来。

整个下午，陈灿都没出现，直到闭馆，回到招待所，两人都没见到陈灿几人的身影。

直到晚上七点多，陈灿等人才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男销售早就忍不住了，连忙到了陈灿房间询问。

陈灿笑了笑，神秘一笑回道。

“问这么多干嘛，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陈灿连衣服都没换，倒在床上便睡着了，今天来回折腾脚都走累了，嘴巴都说干了，才把事情搞定。

陈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睡着后，辽沈的陈副厅长怒气冲冲亲自上门，正准备来寻思问罪。

今天一整天，陈灿都没出现，就连闭馆后的会议，他都没参加，这让领导大为恼火，无组织无纪律！

如今听到陈灿他们回来了，领导直接带人找上门来了！

陈副厅长刚想推开房门，便听到了屋内陈灿那如雷声的呼噜声，他手指停在门把手，迟疑了一下，这才松开，并没有推开。

他突然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推开房门，便见到里面几人，都是满脸疲惫。

见到领导进来，几人吓得连忙起身，陈副厅长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休息，随即朝几人问道。

“你们厂长，今天一天不在展馆里，都去哪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人鼓起勇气，把陈灿这一天跑的地方告诉了对方。

陈副厅长刚开始听着有些迷糊，但是听着听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副厅长问完话后，背着手，很快便离去了，路过陈灿房间的时候，陈副厅长朝服务员说道。

“晚上别去打扰他了，你们早上多准备点热水！”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第二天大早，陈灿麻利爬起身，他对昨晚的事并不知情，他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几人大步走出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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