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徐臻纵马而来,下马后到黄忠身侧,抱拳道:“汉升果然来得早。”
“君侯!”
黄忠越发的感觉惶恐。
主要是方才来一看这阵仗,当即觉得并不简单,若是练兵都是如此激昂,这些兵士学会平射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校场内一千人,若是都可学会,分站两侧以翼型军阵推进,几乎可在中近距离射杀很多骑兵步卒,或者是在短兵相接的时候,以便于携带的短弓突发冷箭。
这些都是极为致命的手段。
“君侯,校场内这些军士,恐怕都是刚刚招募的新丁了吧?”
黄忠一眼扫去,因感慨而不住微微点头,“如此亢奋,勤加苦练!必能成就精锐,不愧是君侯之名所招募兵马,方才有这样的风貌。”
徐臻轻笑:“不是,这些是跟随我多年的宿卫营心腹。”
黄忠的眼眸在听见这话后忽而颤动了一下。
“多年心腹。”
这么说,这些人本来是骑兵。
既然是心腹内卫,又可历经大小征战存活至今,必然不是普通步卒,都有自己的战马相近而养。
那就不一般了,若是学会了精湛的射术,日后便可在战马上骑射,轻骑突袭的话,可绕军而游斗,更为难缠。
仿佛群狼扑来,分食而散,进退有度,绝不会轻易让猎物逃脱,而哪怕是被多倍于己的骑兵追逐,有此箭术一样可以边战边退,节省其力。
千人骑射的军阵,也许唯有精心打造的重甲骑兵方可无惧。
但重甲骑兵又如何追得上灵活多变的轻骑。
嗯,这位君侯的想法的确很稳重,他若是有这样一支军,日后必然得曹氏倚重,虽不知曹氏虎豹骑真正到何等地步,但黄忠感觉很深刻,应当不会比得过这千人骑军。
“好!既然如此,我们不再拖沓,君侯请试射,黄某且看能否有可指点之处。”
“好。”
徐臻换上了武服,手上绑好了布制的绑手,神情顿时变得郑重庄严。
持弓箭在左手,右手取后背箭失,画半圆张弓搭箭,顺势拉满弓,微微弓步屈身,姿态极为严整,微微斜向上瞄准片刻。
嗖!
噗!
百步之外,没入草人的脖颈要害,就在正中没有丝毫偏差。
在面门到脖颈处,几乎都是要害,而且徐臻射的箭力道很大。
黄忠看得出来他这至少是三石弓。
威力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
很多将军都无法开这等重弓。
于是他当即陷入了沉思。
完了。
我能指点什么呢?
“又中了!
”
“昨天真不是蒙的?!”
远处,传来了将士们的惊叹声。
当即引起了一片哗然。
黄忠愣了半晌后,连忙走到徐臻身侧,不解的问道:“只是中一环,这些将士为何如此激动?”
不远处闵岳听见了,过来抱拳道:“因为十日前君侯根本射不到草人上。”
“啊?”
黄忠陷入了迷茫之中。
我少时练箭,三年才有成。
头几月五十步都会接连脱靶,而后八十步,最后才可射百步之外,如今可射百五十步……但也仍需看所射之物的大小。
如此,才勉强惊得乡里敬佩,引为传奇之名。
塞外猎户,善骑射者同样可在百步外射杀猎物,多为天生亲脉家传,自小善用弓失,君侯是河内人士,而且白丁出身。
没想到天赋也这么高,当真是奇人异士也。
而且他还不是将军官位,日后若是继续去做官吏谋臣,谁敢和他啰嗦?
堂上舌战超不过,回家直接爬墙头一箭射杀?
黄忠收回思绪,当即苦笑道:“君侯,是某太过自大了,不知山外有山之理,君侯天资聪颍,不,应当是聪慧,弓术不出一年必然可在黄某之上,的确不需要我。”
怪不得,昨天明言不会归降之后,他直接就不再多挽留一句,干脆得让我心疼。
黄忠的声音自带洪亮音色,颇有刚声,中气十足,说来也是让徐臻更为受用。
当然,徐臻也听得出来他这话是出自肺腑。
不过既然来了,若是就这样再让黄忠走,岂不是伤了人家的自尊,落了他的面子,日后只怕是不敢再提此事。
“汉升,来都来了,陪我在此练习一日,在军中将士面前露一手,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箭无虚发。”
“黄叙那边,你去也帮不上忙,哦,昨夜我到衙署的时候,已经差人将此事去告知了子脩,他会为你们在皖县安排一所宅院。”
“这!”
黄忠当即肩膀一沉,感觉所欠逐渐更多,如此下去不知要怎生扛得住这等厚恩。
举荐入仕也是恩情,可如今这般真诚相待也是恩情。
在他心中,都是不可忘却的厚恩,一时间竟然有些烦躁起来。
“唉!”
黄忠只是重重叹一口气,也不做声,到百步点上取了一架弓,而后分别用四根手指曲拳,以拳背三凹处夹住了三根箭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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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呈长弓,微微捏紧弓失尾端,于是箭头便调转了方向,呈扇面曲线。
他的右手手指很壮实,而且粗糙皮厚,光是小拇指估计都要比徐臻的中指粗,这应当是日夜练习出来的。
此刻,黄忠拉箭的姿态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横拉长弓射三箭,神情怒目圆瞪,嗖一声出去,箭失如流光。
中间射在草人面门正中,而两侧的箭失则是在相隔不远的草人身上,都有偏移。
可以说并不准,但是依旧可以射中目标。
这一手,又让整个营地之人陷入了沉默。
黄忠虚目远远的看了一眼,见三箭都中,也松了口气,对徐臻拱手道:“君侯,武夫文治,皆有其道,道道宛若无尽坦途,终一生不可达其尽头,是以所学依旧需精进。”
“黄某虽有箭无虚发之虚名,但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若是一心射三箭,同样也只有一箭能正中靶向,心思越是分散,就越是动摇,所掌箭失就越发的不坚定。”
“如此,便会脱靶!”
“黄某十分想跟随君侯麾下,南征北战,建立功名以报君侯之恩情,然便如射箭一般,若是心思动摇,如何能百发百中?”
“黄某汗颜,想跟随而又不得入,纠结至此,烦闷不已!”
徐臻当即道:“既如此,我便也直言不讳了。”
“将军既有心,伯文自应当招揽,古有为将者,为何弃主而去?一为不得赏识重任,郁郁不得志,故而远走;二为恩情报尽,因此缘尽于此。”
“将军家卷之中,最重无非黄叙一人,便在此地。”
“将军应回去报恩刘表,若是真的恩情将尽而又心灰意冷,只管辞官而走,再来相见便是。”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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