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内卫禁卫,无不是自我等营中精锐旧将选拔而出,日后逐渐可壮大禁卫——”
“选拔为我等可用之人,堪称军中中流砥柱也,而金吾中,徐臻已经确信并非贤才,虽不至酒囊饭袋,但他这多年名声不过是曹氏抬举。”
董承自信满满,背手而行,此时局势几乎在握,心思也不曾动摇,“我等为了今日,这段时日谋划许久,连徐臻不也算进去了。”
“如此付出中坚人力,又对位卑庸才尚且小心翼翼,难道还不算谦恭御敌乎?”
杨彪无言以对,若是这么说倒是也不错,原本只需防范曹操和诸多将军罢了。
但是为了万全,他们甚至还想办法将徐臻也调走,让金吾卫之中无人来发声。
如此更加方便朝堂而言,今日也就是曹操没怎么反对,若是他反对的话,自然还会有别的官吏站出来与之驳论。
他未曾掌控中坚重臣之前,威势断然不可能太过压人,最有意思的是,今日殿上天子都还在安慰曹操。
让他说了些感恩戴德的场面话,气氛烘托到如此境地,他又怎么有脸面出来驳斥内卫之事。
当真是,大获全胜也。
董承笑意不断,春风满面。
而此时走到荀或身旁的钟繇,则是先行拱手,凑近并行道:“令君,今日之事颇为蹊跷,为何不见司空反驳,当庭之上竟无半点动容,国丈、太尉等人很明显是要以禁卫遍及皇城,逐步掌控此城。”
“庭尉,”荀或深鞠一躬,面色不变,开口道:“司空所想,在下不敢妄自猜测。”
“但,司空心思却依旧在为大汉所忍让,如今四面临敌,不光是冀州袁绍,还有寿春袁术,扬州诸侯,关外诸侯。”
“这些人都是大敌也,若无司空迎奉,袁绍与袁术均无迎天子之意,在外诸侯还有何人能接纳此汉室余钵。”
荀或的话让钟繇面色逐渐肃穆,暗自点头。
荀或接着说道:“是以,时值多事之秋,司空胸怀本就宽广,并不会忌讳也是常事,毕竟此时并非是内耗而斗的时候,不过庭尉切莫忘记,若是没有司空的话,恐怕现在些许诸侯已经开始称王称帝了。”
“汉室何人可撑起此天?”
“如今看来唯司空尔。”荀或真心感慨。
虽不如袁术兵多,不如袁绍将广。
可麾下也算人才济济,现在不与董承等人内斗,是不想与他斗,而不是不敢。
董承等人不与司空旧识,本身没有什么交情,在来到许都之前,一直听闻的便是司空等人的风评。
而亲眼见到司空的时候或许会因为他尊奉天子的态度而有所轻看,可荀或坚信,没那么简单。
司空从不会真正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更何况荀或还看得出来,今日堂上之人,真正能有乾坤腹中谋的高士并不存在。
“嗯……如此在下便算是知晓了。”
钟繇谦和的拱手躬身。
荀或不苟言笑,却是认真的回头来,以深邃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庭尉,可已经有所决断?”
“未曾,还想拭目以待。”
钟繇不假思索的作答,两人相视一愣,却都浅笑了片刻,心照不宣的走了出去。
……
当天夜里。
曹操收到了一封袁绍的书信。
从冀州特意大张旗鼓的送到了许都来,弄得人尽皆知,甚至还有复刻的书信在暗中流传。
曹操或许都不是第一个看见书信的。
当回到司空府看到时,又让他心里更加瘀堵,此时郭嘉在旁,不敢出声。
他想要规劝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此时哪怕是他也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若是要让主公舒心的话,恐怕得等徐伯文回来,结果偏偏这种时候他不在。
因为袁绍此信明显是在奚落打压主公的气势,毁坏其名声,进一步离间士大夫与曹氏的关系。
那说真话显得沉重,说假话又于想出对策不利,这种时候唯有说笑话,大家都可开心些。
偏偏最擅长语出惊人说笑话的那个人,跑到陈留去办理公务去了。
“哼!”曹操冷哼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是笑还是怒,“我的本初老兄,不愧是好大兄,自小时,就时常帮我,连当初在东郡驻足,都是借了他的脸面。”
“嘿嘿……”曹操忽然一笑,“没想到,连这时候都肯来帮我,情义无双啊,日后我必然厚葬之。”
郭嘉:“……”
您是懂逆商的,现在已经会自己说笑话骗自己了。
“主公,信中说什么……”
郭嘉还是本能的想知道的,不知是否会有什么端倪可看出来。
曹操冷笑道:“袁绍狂悖无礼,极尽讥讽之能事,此书信还是直入许都,恐怕士族大臣之中早已传扬。”
“我的本初老兄,可能是舍不得给出来的那些朝贡,于是要关注效用,他说我手握天子之剑,居然还会败,毫无作用不显汉室之威;入城受降,却还能为腌臜之行所累,激绣复反,骂我阉宦遗丑,小人心志,器小心窄,心思不正。”
曹操说完这话,最终是颇为无奈。
郭嘉当即捏了捏拳,愤恨袁绍,又遗憾宛城,叹道:“此事当然不妥,安民行事有些鲁莽也。”
“若是奉孝有此需求,又会如何?”曹操似乎闲聊说笑般问道。
郭嘉皱眉回忆了片刻,摇头道:“未曾经历过,多是女子来找奉孝。”
曹操当即抬手止住。
“好了,说说此书信之事,原本我便有所打算观浑水池鱼,袁本初此书信一到,恐怕池水之下有多少鱼,又可以看清许多了。”
“不错,”郭嘉拱手道:“在下已派暗探入许都,无校事之名,行校事之事,而且培养了不少死士,可供主公随时使用,若是此书信来并未影响计策,还可再看几日。”
曹操顿时轻松的笑了,脸色大为悠闲,仿佛丝毫不受情绪影响,伸出手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奉孝,我岂会在意他人之言,你之策未受影响也,我只是单纯的在忧愁袁绍骂我。”
“唉呀,我的本初老兄,这一封书信,真是骂醒了我,既有天子为剑,我确实该用力挥砍,怎能不露峥嵘?是吧?”
曹操嘴角抿起,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郭嘉面无表情,躬身在侧不再言语,不过他心中已经逐渐暴躁,忍不住想快些动手,以手段压制这些所谓保天子的老汉臣了。
也就是司空趁着年关时间空闲,还想再多看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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