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凝炼出真元的武夫。
徐望仙心中凛然,面上却从容自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志盛,余光中,老黄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背后,作势欲扑,这才淡淡说道:
“第一,大晋律法,不识字者按手印,识字者签字,我好歹在学院读过几年书,目前来说契书算不得数。第二,契书上的交割期限是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在今天结束之前徐家仍然属于我。就算闹到县衙,也是我的道理大。
怎么,还想动手?合同酒馆老板将我灌醉,诱骗我按下契书手印,青天白日先是破坏他人财产,现在又想害命不成!”
冷笑一声,徐望仙讥讽道:
“呵呵,我倒要看看兴隆巷的张家,是有多大的胆子,要担下如此多的罪名保住一个旁系子弟!”
张志盛咬牙切齿,心中又气又急,嘴上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要是因为这件小事牵扯到主家的不悦,他大好的前程怕是立刻毁于一旦。
明明是他拿着白纸黑字的契书收房子,自己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罪魁祸首?
盯着眼前容颜焕发的徐望仙,张志盛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这个天天沉醉与酒坛里的酒鬼,什么时候如此伶牙俐齿,神志清晰的?
在他眼里,这一刻的徐望仙,突然变得极其陌生。
要不是沧梧城管辖极其严格,要不是他只是个投奔主家的旁系,要不是他尚未突破武夫第一重境界,张志盛真想将眼前男子的俊脸一拳轰塌。
不过区区一个凡夫俗子。
张志盛默不作声地捡起银子,再抬头时,看向徐望仙的眼神犹如盯着一个死人,吐气沉声:
“好!好!好!好一个能言善辩的读书人,待到明天我会带上公子,到那时看你如何狡辩!”
走到院门口,仍然不解气,转头放下狠话:“敢坏我的好事,不日待我突破,到时候我会放干你的血,剔净你的肉,将你的白骨磨成粉,一半泡茶一半浇花!”
徐望仙走到老黄狗面前,摸摸它的头示意无事。
眼前,自脚下到院门的青石板,尽皆粉碎成渣。
思索片刻,对于张志盛的愤怒,他逐渐了然。
原本张志盛与酒馆老板合伙,图谋徐家房屋,以一百两白银换取十倍的暴利,如果事成,这暴利就独属于他们俩人。
而如今被徐望仙钻了文字和律法的空子,不得不搬出主家公子,那千两白银的暴利哪里还属于他?
主家公子参与,他张志盛能喝到汤就不错了。
此时的张志盛真元浑厚迸发,明显处于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所需资源自然繁多巨大,他一个无亲无故的旁系子弟,好不容易能谋得一笔巨大财产,却转而就拱手让人,哪还不对徐望仙恨之入骨。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前世和平年代,这句名言就深入人心。
更何况如今是修行者横行天下,实力为尊的大千世界?
把玩着手里的“大商通宝”,徐望仙清楚,真正的危机来临,靠趋吉避凶是不行的。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他,只有靠自己撑起的天,才是最不容易塌陷的!
这是个人、妖、魔、仙、佛、道共存的玄幻世界,若是真卖掉平安巷的房子,花光了那所谓的一百两白银,失去沧梧城的庇护,城外的妖魔、邪祟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唯有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太阳挂在半空,快到中午。
锁好破裂的院门,徐望仙目光看向隔壁的杂货铺,陈二麻子就住在里面。想了想,又转身回到院子里,带上了那只野山鸡。
“哟,这不是徐家小子嘛,家里的酒喝完了?咱这杂货铺能买能卖,以前呢,没少收你家的东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但你今天只带来区区一只野山鸡,那可换不到一顿酒钱啊!唉,想想也是可惜,偌大的徐家,都快被你败光咯。”
刚进门,就听见柜台后面陈二絮絮叨叨的声音。
陈家有两兄弟,三十年前,陈大死在东海中的镇妖墟,老二自然就是陈二,满脸麻子。
陈二麻子端着乌漆嘛黑的老烟枪,嘴里吐出一股云雾,自顾自地继续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不提那虚无缥缈分不清真假的五城,修行十二重楼,你小子怕是连第一重的大门还没迈过去吧。你第一次去学院求学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来着?唉,这人年纪大了,脑子就是不好使。”
“六年前。”
徐望仙面色平静地回答。
老实巴交的陈家奶奶,从后院里走出来,接过他手里的野山鸡,对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脸。
徐望仙摇摇头,回了一个微笑,示意不碍事。
“啊对对对对对对,是六年前没错。”
陈二麻子倒转烟枪,磕掉里面的灰尘,重新装上烟丝,一下子记了起来:“你足足读了两年圣贤书,都没能成为士子,学院的许老先生说你心不静,心不静所以思不定,思不定则意不明,精义不明如何能修炼出一口浩然气?
你心中不服,从我这换了大把银子,进了沧梧城直属的讲武营,三个月后,第一次登上城后的斩妖崖,竟然吓得丢掉武器仓皇后退,要不是你的学徒身份,又有平安巷众多乡亲作保,恐怕你还没落进妖孽口中,反而死于自己人剑下。”
悠悠哉哉的吞云吐雾,杨二麻子兴致正浓,继续道:
“退出讲武营后,你仍然不服,不顾大家相劝,卖光了家底,再次花费巨款,执意进入剑林,转而修习剑道。嘿嘿,剑修岂是好当的?
千万年来,人族修行三道,儒、道、武,唯独剑道最难入门,你不过是平安巷里面普普通通的一介凡俗,不去平平安安过日子,总想着好高骛远,一步登天,何苦来哉?如今呢,浑浑噩噩当个酒鬼,靠着一条老狗过日子。唉,这狗、日的世道,人心不古啊。”
陈二,脸麻心不麻,野山鸡脖子上的齿痕,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徐望仙静静地听着,深藏在灵魂里的记忆,宛如被唤醒了一般,原主所有过往逐渐清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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