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官家的旨意,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查抄财物的移交自是不用赵铭费心,所有的财物早在之前便已经登记造册,那几名户部官员只需根据账册名录逐一点验即可,又有顾千帆这个皇城司指挥使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什么差错。
那些涉事官员也不用说,皇令已下,死罪难逃,但其亲眷九族却需要逐一审查,斟酌定罪。
说白了,株连九族,并非诛连九族,一字之差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处理结果。
在宋朝的律法中,唯有犯“谋反大逆“罪者连坐十六岁以上的父、子、孙一并处以死刑,其余罪名除罪犯本人处死之外,其余亲属均不处死。
就好像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你说他参与到海禁走私中?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审查下来,其亲眷九族中有参与了海禁走私,自然难逃一死,但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亲眷关系受到牵连,一般男的都是充军流放,女的则打入教坊乐营,从此沦为贱籍,虽然结局同样凄惨,但至少还有一丝盼头。
比如赵盼儿和宋引章。
赵盼儿也是因为受父罪牵连,从小进了乐营,沦为贱籍,但十六岁便蒙太守恩令,脱籍放良,回归正常百姓的生活,成为一名良家子。
宋引章虽然脱籍的时间晚了些,但作为江南第一琵琶手,孙三娘那个始乱终弃的丈夫傅兴贵倒也说得没错,她一天的缠头钱比傅兴贵贩一个月的货赚得还多,抛开社会地位和不能私自离开乐营这两点,妥妥的生活富足,锦衣玉食,远超绝大多数普通百姓。
再比如张好好,她同样出自教坊歌伎,却是东京最有名的花魁娘子,一个发簪便价值上百贯,寻常人要想听她唱的曲子,得花一贯钱还得等上半个月,出行更有名满天下的词人柳九官人甘愿为她牵马,何等的风光。
七天!
足足花了七天时间,赵铭手下的锦衣卫才将这些涉事官员的家属亲眷审问完毕,这还多亏了萧钦言从各州县调了大量的人手来帮忙。
逐一审查下来,这些涉事官员的亲眷家人中只有一千三百多人或多或少参与到海禁走私中,需要处以极刑,其他人或是发配充军,或是打入教坊乐营。
接下来便是彻底清算的时候。
钱塘城外临时开辟的刑场,一大清早便被锦衣卫层层戒严,但四周依然围满了围观的百姓。
一名名涉事官员和参与海禁走私的犯官家眷被压到行刑台下,等待他们的将是生命的终结。
午时三刻,一天之中阳气最盛之时,监斩台上,赵铭从案桌上的令盒中取出一枚令签。
“你可要想清楚,这根签子一丢出去就再没了退路,从今以后,朝堂之上你将成为一名彻彻底底的孤臣,便是老夫也只能暗中相助,明面上不敢与你有半分牵扯。”萧钦言提醒道。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不是?”
赵铭顿了顿,沉声道:“而且……从我带人冲进钱塘县衙的时候,便已经没了退路。”
萧钦言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后悔?”
“死亦无悔!”
赵铭笑了笑,手腕猛一用力,令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的落在刑台上。
“开始行刑!”
二十名涉事官员被压上刑台。
“等等!”一名涉案官员呵住即将挥刀砍下的刽子手,怒视赵铭道:“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便是犯了事,也应交由有司处置,再报朝廷复核,方能定罪量刑,你赵铭区区一个从六品皇城司锦衣卫指挥使,无权杀我等。”
“没错,不经当地有司,不报朝廷复核,你赵铭便直接对我等处以极刑,你这是藐视国法律令。”
“太祖皇帝生前曾留下口谕,与我等士大夫共治天下,便是要杀我等,也得是官家亲口下令,你赵铭何德何能,竟敢违背太祖祖训。”
这个人赵铭有印象,是杭州知州王永贺,他的话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其他涉事官员纷纷附和响应。
死到临头了还想垂死挣扎,也罢,既然如此,那便让你们死得瞑目一些。
赵铭冷笑一声,从桌上拿起圣旨,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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