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干净的石桌上被清风带来落叶，只不过沐凌音并没有去拂拭它，只是安静地思考着。

“考核，确实可以像师弟你说的一样，增设，再细化。”

“但…最后那一点，让所有人分享自己道途上的经验，关于这个，我无法强迫他人，宗门内或许会有不少人反对。”沐凌音现在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对苏泽奇思妙想的肯定，这也就代表着她不是把苏泽当孩子对待了。

她有认真思量苏泽的说法。

这是上位者，身为宗门掌权人的开阔的心胸。

换做是其他人，与她一样身处同位，大概率不会把苏泽所说的当一回事。

“她们只是不习惯而已，当她们能够切实地从中获益，并且寻得更高的境界，我相信所有人都会赞同这一改革。”苏泽察觉到沐凌音的尊重与态度，他很高兴。

“虽说有句俗话，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但道途就在那，你看与不看，它都在那，有的时候分享出去，远比藏私要更有价值。”

“并且我们是一个集体，不会分割，值得信任的大集体，如若不做到这一步，玄冰仙宗也很难成为真正的顶级宗门。”

“这件事情，师姐，我想在选拔大会结束之后，我去跟长老们当面说。”

这句话代表着苏泽的决心，和他想要帮到宗门的正式想法。

“泽儿，我有个问题。”沈芊芊挺着丰腴柔美的身材，缓步来到苏泽身旁，轻轻坐下。

“关于你说的笔试，那些布阵，炼丹，炼器，都还好，那有关于其他长老的道途的考题，你该怎么定义正确答案呢？”

“道途无限，所见所悟都是个人的，必有差异，你如何去判断它的正确与否。”

苏泽嗅到师姐那股甘甜的香气，身板子一挺，认真回道：“只要不是偏向性太严重，与本宗宗旨背道而驰，与讲课的长老们的道相悖的，言之有理即可，这种本就不可能有太多正确答案，只看长老们，或者师姐们的喜好。”

“那这不会不公平吗？”沈芊芊下意识就问了这个很天真的问题。

闻言，沐凌音和苏泽，甚至是柳诗琴都笑了。

“芊芊，这世界本就没有太多公平，师弟所说的这个改革方法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真要实施下来，它将会给无数弟子带来机会，给予她们前进的道路。”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走到通月境的。”

“她们所看见的，所感悟的道，也必定与你不同。”柳诗琴悠悠地说道，这一会儿的她，倒真有那么几分“师姐”说教的味道了。

“多数修行者，可能天赋支撑他走到千玄境，已是顶天，那么他的目标只会是更高一层的问心，而不会是和你一样，能堪破绝大多数事物，问鼎通月。”

“角度不同，忧虑，烦恼，甚至是喜悦，也会不一样。”沐凌音补充道。

沈芊芊闻言，很快就醒悟过来，“谨受教。”

像这么自然的问道，解惑的情况，已经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不，准确的说是，从未有过。

看来师弟的到来，确实是改变了一些东西。沈芊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苏泽。

沐凌音注视着俊俏可爱的苏泽，沉吟片刻后，随即眉眼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教导师弟九年之久，但沐凌音每天看到苏泽，都会觉得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感觉像是，自己明明已经觉得很了解他，但冷静下来，客观看待，似乎又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知不觉，师弟已经不是自己眼中的孩子，哪怕他正处孩童的年纪。

“师弟，这次轮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了，是关于第三分宗，也就是你今天负责做向导的那个弟子的事情。”沐凌音决定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苏泽。

对此，沈芊芊和柳诗琴，既诧异，但过一会儿后又觉得释然。

苏泽不是普通小男孩，通过刚才的一番话语，已经证明了这一事实。

——

“那么，意思就是，哪怕唐菲儿和雅萱最终获得选拔大会的第一名，总宗也不会让她们进内门，还是会让她们回分宗去？”

“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允许总宗有出现叛徒的可能性。”沐凌音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燃烧着愤怒，厌恨，以及一丝苏泽从未见过的暴戾。

他能感觉到，师姐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即使她看上去依旧淡然自若。

看来七百年前的事情，对师姐来说伤害真的很大。

想到这里，苏泽自己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他也很愤怒。

“泽儿？”一只细滑到没有任何粗糙面的手正在尝试抚平他的眉头，动作轻柔贴心，语气中还带着母性。

柳诗琴装可爱地嘟了嘟嘴，“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抢我位置。”

“师姐，整治王朝分宗最大的难点在哪？是关乎气运吗？”

“这很复杂。”沐凌音沉吟片刻，说道：“自从她们无意间收容皇家子弟之后，整个宗门弟子的关系网就很乱了。”

苏泽先是对帮他按摩的沈芊芊笑了笑，随后认真问道：“难道分宗里面已经有皇家子弟的后代了？”

“嗯，具体数量未知，但肯定有相当一部分，如果需要清理门户，整治分宗，最直接的方法是全部处死，但是这样，很有可能修行者会承受不住这俗世业障，最终被阴魂侵蚀道心，最后走火入魔，甚至是直接被反噬而死。”

“而如果是杀了皇家子弟的后代，那牵扯的会更多，当前秋元王朝气运显形，还有偏移，指不定哪个就是被天道选中的人皇之子，如果错杀，那么有可能会牵连整个玄冰仙宗。”

“最坏的情况便是玄冰仙宗的气运全散，甚至是无限降低到谷底，最终导致我们的弟子在修行路上也举步维艰。”

“这是最坏，也迫不得已的方法，如果真要这么做，那我也会一个人去完成这件事。”沐凌音目光坚毅，说出口的话毫无动摇。

“绝对不行！”在她这么说之后，包括苏泽在内的三人齐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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