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广场的边缘地带。
这个时候,夕阳已经完全地落了下去。广场上,一盏盏路灯已经被点亮,让这里犹如白昼。
大量的居民携老带幼,在广场上休闲散步。
不时会有一些小孩子踩着轮滑鞋从两人的身边掠过,留下了一串欢声笑语。
看到这样的场景,两个人暂时驻足,不再说话。
静静地欣赏起这幅由他们所守护的美好画卷。
一阵微风吹来,夏洁的发丝被轻轻吹起。在灯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皙的她简直白得发光。
夏洁此时则是正在用她美丽的双眸注视着不远处一个在自由玩闹的小女孩,小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她的母亲正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玩耍。
夏洁突然之间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问道:“张维扬,你的父母还会干涉你的生活吗?”
正在欣赏眼前美人的张维扬闻言一愣,答道:“干涉啊,怎么可能不干涉。那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不管我,谁还会来管我。”
“那你不觉得别扭吗?”
张维扬想了想道:“还好吧,我爸妈他们两个人在我成年以后也就是在一些小事上管管我,在大事上还是很尊重我的选择。一些琐碎小事,我也不太操心,既然他们管了才会安心,那就让他们管管呗,反正也没有什么大影响。”
夏洁羡慕地说道:“你和你父母的关系真好。”
张维扬道:“还好吧。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他们有点烦,一点很简单的小事也要翻来覆去地讲给你听,但那是他们在表达关心的方式,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我就不一样了,自从我爸去世以后,我妈对我的管束就越来越严。不仅是生活中的琐事要管,连我的工作她也要横加干涉。我爸爸是八里河派出所的前所长,在所里工作时间较长的几位领导和警官都受过我爸的恩惠,对我都挺好的。他还是烈士,作为烈士家属的妈妈和我还一直受到公安系统的照顾。”夏洁将藏在心底的话娓娓道来。
“就像这回我被分配到八里河派出所工作,本来就是得到了局领导的照顾。局里安排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所里的领导适当地给我一些关照。可是在我来上班之前,我妈妈给局里的领导还有所长、我师父、教导员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好好地照顾我,凡是危险的、繁重的工作都不要让我做,结果你也看到了。”
张维扬点了点头,难怪那天接完母亲的电话之后,夏洁的情绪那么不好。
于是劝解道:“但伯母终归是在为你考虑,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在派出所里会受苦,你也体谅一下她的一片苦心。”
夏洁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我可以体谅她,但是她为什么不体谅一下我呢。受到所领导的特殊照顾,所里的其他同事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对我有成见。他们认为我仗着父亲是烈士,是所里的老所长,在派出所里搞特殊。但是我穿上这一身警服,进入人民警察队伍,是为了像我爸爸一样做一个好警察,不是为了受照顾的。”
张维扬鼓励道:“挺好的志向,我觉得你可以做到的,夏洁。”
“但是现在呢,一遇到什么事情,师父就挡在我的前面,我觉得我更像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而且就算这样,我妈妈还是没有善罢甘休。我有时候因为工作紧张的缘故,加班回家晚了,她就给我打电话,我不接,她就接着打,甚至还会给所领导打。”
张维扬说道:“所以,你感到了压抑,伯母强烈的控制欲让你不知该如何反抗。”
夏洁点了点头:“是这个样子。”
张维扬的目光看向四周,确定了一下方位,伸手向东南边一指。
“这个方向,再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是我今天出警救人的新城小区。那个想要自杀的小伙子跟你一样,也是母子俩从小相依为命。因为他母亲的控制欲令他长期感到压抑,最后的导火索就是母子俩吵了一架,他就选择要跳楼,想要一了百了。”
看着远方的霓虹,张维扬目光沉静,平静地说道:“很多时候,亲人之间的矛盾才是最伤人的。这些选择极端方式解决问题的人,往往也是家庭生活中处于弱势,受到压迫的一方。”
夏洁笑了笑:“怎么,你是担心我一时想不开,会选择自杀。”
张维扬扭头冲夏洁一笑:“那倒是没有,我并不担心你会走极端,你比那个小伙子坚强得多。而且你还有我们这帮朋友,你可以选择向我们倾诉。我只是想说,不管是家庭生活还是其他方面,你不能一味地忍让,长期的忍让只会让伯母觉得你是会接受这种管束的。”
夏洁辩解道:“可是我没有忍让,我入职以来一直都对她向所领导打电话的事情表示了明确的反对。”
“但是反对无效,伯母想要给所领导打电话的时候,依然会打。”
“没错。”夏洁颓然地低下了头。
张维扬伸手拍了拍夏洁的头,道:“怎么,我们美丽大方、机智勇敢的夏洁同志这就丧气了。笑一笑,事情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夏洁抬起头来,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伯母之所以觉得这样的控制能够成功,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坚定地表示过反抗。”
看到夏洁有点不服气的神情,张维扬继续道:“语言上的明确反对根本不起作用。这么多年下来,伯母只会觉得你一直很听话,根本不会在意你言语上的这一点点反抗。所以……”
“所以什么?”看张维扬卖起了关子,夏洁着急地问道。
“你可以先从家里搬出来,从行动上进行一次尝试性的反抗。这种实际行动的反抗比你口头上那几次明确反对有效多了。而且你搬出来对我也有好处,我那套四居室现在就找到李大为、杨树两个租客,空着一间房没人用,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张维扬搞怪地道。
听到这话,夏洁一直绷紧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合着你劝我反抗我妈,是为了让我给你分担房租啊!”
“那当然不是,主要是为了方便你反抗伯母的控制。如果能顺带着再让我多赚点房租,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张维扬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到张维扬的这句话,夏洁终于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维扬,我算是明白你们家为啥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了,你这经商头脑是天生的吧!”
“终于笑了,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刚才愁眉苦脸的你,一点也不像是我们所的所花夏洁了。”
夏洁抱怨道:“什么所花啊,这个叫法真难听。”
“那就是警花,南市区警局一枝花——夏洁同志。”张维扬继续贫嘴道。
夏洁想了想,说道:“搬出来和你们合租,倒是一个挺不错的主意。不管反抗我妈起不起效果,但是让我能离她有一些距离,我也能轻松点。那就说定了,等你的房子收拾好,我跟你们一起搬进去。”
张维扬鼓掌道:“热烈欢迎夏洁同志入伙!万绿丛中一点红,我们总算不是光棍公寓了。”
“什么入伙啊,张维扬,你到底是不是同济大学毕业的,怎么一口江湖黑话。”
张维扬揉了揉夏洁的小脑袋,道,“我还没让你交投名状呢,《水浒传看多了吧,小同志。”
夏洁伸手打下张维扬作怪的大手,道:“讨厌,你把我的发型都毁了。”
看着正在整理发型的夏洁,张维扬又道:“搬出来之前,我建议你跟伯母好好地谈一次,将你的心里话跟她说清楚。咱们说话做事要有理有据、有礼有节,不搞不告而别那一套。”
夏洁点点头,表示明白。
张维扬又问道:“对了,伯母是不是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干啊?”
夏洁道:“你怎么知道的?自从我爸出事以后,我妈就没怎么出去工作。我从警校毕业参加工作,更是天天就在家里担心我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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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的。老话讲,毛病都是闲出来的。伯母不出去工作,不出去社交,生活的重心自然就放在了你的身上,恨不得让你一刻也不要离开眼前。”
夏洁小声问道:“那让我妈出去找点工作,交交朋友?”
张维扬道:“找工作怕是不现实,伯母如果多年没有在外面工作,以她的年纪找一份工作相当的困难。还是出去交交朋友吧,最好交个男朋友。你这么漂亮,伯母的基因肯定做出了重大贡献,出去迷倒两个同龄男性还不是手到擒来。她要是有了新的生活,你这里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夏洁的眼睛一亮,道:“好主意啊,我妈主要还是缺人陪伴。有人照顾我妈,就算没有我在身边给她做饭,收拾家务,我也能放心了。”
张维扬微笑地看着夏洁,没再说话。
夏洁问道:“你看什么?”
“看一个女儿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妈妈的模样。夏洁,这么多年下来,辛苦你了。”
夏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
张维扬假装没看见夏洁的神色,抬起头来看了看渐深的夜色,道:“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回所里,一会儿我用摩托车载你回家。”
“你的那辆车,它能带人吗?”
张维扬答道:“夏洁同志,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五十五条规定,超过50cc的摩托车就可以载人,我那车都超过200cc了,完全符合规定。而且我的车上常年有一个备用头盔,你不用担心因为没戴头盔被交警拦下来。”
说着,伸手在夏洁的脑门上一弹:“小同志,我可是警察,怎么会知法犯法。”
“张维扬,你!”夏洁怒道,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追向了已经撒腿跑了的张维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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