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点头拱手,并没说话,这才朝着许裨瞅了一眼,方说道,“既然贼人藏在庄子里,那就由不得我不为陛下效力,搜索一番了。”
他这话看似是说给许裨和贾政听,实则却是说于冯保。
对于贾家众人来讲,冯保今儿一大早便赶到庄子里问询贾元春情况,也着实让他们又惊又喜,又是恼怒。
喜的是,冯保能来贾府田庄,说明景正帝也在关注着这件事情,圣恩犹在,他或还不知道贾元春已被人掠了去,又和人拜了堂,成了婚。
冯保素来和贾府有些牵连,以贾府中人希冀来看,只要平了刘家庄,又“救”出贾元春回府,没准这事儿尚有转机。
只是,贾府众人心里当然又清楚,这事儿或许囫囵不过去,欺瞒不了多久,到底还是要爆出来。
因为那换了贾元春之人,还在背后,未曾浮出水面,这事儿早晚会被人知晓,到得那时,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他们又如何不怒呢?
这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倾泻在刘家庄一众人身上。
不然,似贾政这般的人,也不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了。
到底还是贾府众人心存野望,以为景正帝不过新立,根基未稳,掌权的依旧是太上皇,他们全部的忠诚,也都在太上皇那里。
没准,可能,或许,说不得……有转机也说不定。
退一万步说,他们仍要做个样子出来,把这事儿撇干净,不教皇家怀疑,是贾府不愿贾元春留在宫内,这才私下玩了这么一手。
“搜!”
王子腾只淡淡说了一句,他身后那五十骑便催动马匹,向前推进,而刘家庄庄户们结成的队伍,在他们的眼里,犹如土鸡瓦狗。
“呵,”见着王子腾下了令,其他人又都理所当然的污蔑刘家庄内藏了贼人,那许裨本就是火爆性,这时满心里都是愤怒,长笑道,“好个贾府,果然是一门两国公,世受皇恩,便是这般处世的么?
京营节度使大人,也当真是强绝了,我刘家庄世代忠烈,不说不可能藏贼人,就是当真藏了贼人,又怎么能欺瞒到今日?
真要搜我刘家庄,就从我身上踏过去,但有一滴血在,也不教人污蔑我刘家庄。“
许裨声如惊雷,挡在前头,满头华发舞动,看上去有战场之上血杀时候的气概,着实让推进的五十骑,吃了一惊。
他们不免怔了半瞬,可能都觉得,小小刘家庄而已,却还有这般刚硬,这般倔强的人在,也是意外了。
但令他们意外的,还在后头。
就是这些人眼里的土鸡瓦狗,在许裨话落时,不退反进,迎着五十骑挡了过去,似乎浑然没把这些精锐骑兵们看在眼里。
“呵,想污蔑我刘家庄,也要看我手里的刀枪答不答应。”
“那贾元春已和庆哥儿拜堂成亲,何来困顿一说,只不过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保不齐倒是贾府做下的,也说不定。”
“这会子倒污蔑我刘家庄藏了贼人,到底是国公之家,是非黑白,全凭一张嘴么?”
“可不是,想污蔑我刘家庄,就从我身上踏过去,不然,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刘家庄众儿郎纷纷,不得不说,都是血性汉子。
“好个大胆刁民。”不管怎么说,王子腾今儿就是助拳而来,是为了贾府也好,还是为了自己也罢,他都有理由把贾元春救出来。
但如果当着冯保的面屠戮刘家庄众人,这事儿他却做不出来,别人不知道刘家庄民风彪悍,在军中也并非没有根基,他却是知道。
假如当真在刘家庄动了刀子,于他王子腾来说,恐怕也是个污点,麻烦。
念及此,王子腾冷冷说道,“既然他们求仁,那便得仁便是了!“他跨上马来,手执长槊,一马当前冲了过来,同时嘴里说道,
“抓贼人要紧,随我冲入庄子里,庄户们只要不死,其余不论。”
霎时间,五十骑由王子腾为首,打马朝着刘家庄众人结成的队伍缓缓起速,横推了过来。
这情景,看在许庆眼里,唯有一声叹息了。
他也没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步田地,如果五十骑不管不顾冲入人群,那么刘家庄众人虽说尚武,可能仍不是敌手,到时候难免有死伤。
更遑论,在队伍最后,还有庄子里的妇人,稚子。
许庆已经看了出来,即便许裨还有什么后手,可能这时候已然没什么用处,更是大概知道了许裨和庄户们的处世之道。
那就是,只上粘上庄子里的荣誉,以及庄子里人的利益,可以死战不退,不计后果。
这着实令许庆感动,可更多的是伤怀,知道这样做的话,杀敌一百,伤已一万。
他并不是做缩头鸟的性子,更不愿意看到几位族长,及庄户们为了自己受人污蔑,甚至有所死伤。
这是他许庆不能承受之重,可眼下,想要阻止王子腾横推,似乎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他肉身凡胎而已,怎么可能挡下疾驰而来的五十骑?
不过,
但有可能,许庆也不想看到庄户们被五十骑欺压,这样的事情发生。
“呵,”许庆也学了庄户们说话语气,大声道,“贾元春便是嫁给我,做了新妇,我名许庆,节度使大人想要污蔑刘家庄,不如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当即奔到了前头,并不管王子腾那黑色坐骑多么神骏,他手中的长槊多么骇人,而是已夺过一个庄户手里的长刀,迎着骑马而来的王子腾就砍了过去。
许庆知道,以他的武力值,跟本无法和王子腾对敌,这般做,不止是以卵击石,更像是自杀。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只是想略微阻挡骑兵们的步伐,或还有转机。
这一刻,手执长刀,不管不顾的许庆,当真犹如唐吉坷德对战风车,看上去有些笨拙,也有些呆傻。
不过他本就生得俊朗,奔跑如飞以一人的身姿想要挡住王子腾,想要挡住五十骑的风采,依旧让人不由喝彩。
不待许裨和庄户们惊呼出声,那隐在丛林中的遮面男子已赞道,“殿下,这人,倒有几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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