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横贯八荒的荆州城将远处起伏的山脉一笔抹平。
城中,乌江河上,一位剑客坐在船头,身前的小方桌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瓶,瓶子里三十年的竹叶青已下了三四斤。
小船在川流不息的夕阳里逆流而上。
人声,马声,船声,风声,一起酿在酒里,消失在剑客微醺的醉意中。
荆州的热闹就像夕阳里的城墙,没有一丝改变。
麟德界极北。
极乐街。
船停在了岸边的小码头上,剑客停在了嘈杂的集市里。
街上摆摊的人个个凶神恶煞,贼眉鼠脸,全然没有良家商贩的样子。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什么古董、毒蛇、兵器、妖兽,甚至是男人女人,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但集市里的客人没有一个慌乱。
因为这里是荆州最有名的一条街:黑街。
这里集中了荆州麟德界一半以上的地痞流氓和江洋大盗。许许多多见不得光的买卖都在黑街进行,包括修行者之间的交易。
走在胭脂味、血腥味、腥臭味混合弥漫的人群中,剑客白净的脸上一片淡漠。他的这身装扮毫不起眼,走过半条街几乎没有一人在看他。
白眼酒楼。
“吃饭啊住店?”
一张鞋拔子脸拉长着声音对剑客哼哼道。
“找人。”
“找谁啊?”
掌柜不耐烦地扬着脸。
“荆昊。”
这两个字一出,让趾高气扬的鞋拔子脸立刻紧张起来,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听到这两个字。
他又上下打量了剑客好几遍,才斜着眼低沉道:
“跟我来。”
绕过几桌正在喝酒牛鬼蛇神,鞋拔子脸带着剑客走进后房,打开地窖进入密道。
路不长,大约下降了三四十丈,一个圆形地下大厅赫然出现,四周有石梯顺下,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
“请。”
鞋拔子脸站得远远的,全然没有靠近圆桌的意思,对剑客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剑客撤去伪装,恢复了白云生的模样,走下石阶,对坐在圆桌最上方的一个人,问道:“荆昊在哪?”
“公子?”
闭目沉思的人睁开眼,眉心点着一颗诡谲的妖斑,目光扫了来人十几遍,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白云生,说道:“荆昊天王并未离开倚帝山,公子何出此言。”
“什么?”白云生黑眉一紧,不太安稳地说道,“我命人唤其下山来此候我,他竟然没有来?”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白云生莫名其妙地动了肝火,对眼前的紫衣人冷言冷语道:
“哼!再命人去倚帝山一次,务必让荆昊前来见我!”
“公子刚回荆州,何必这么大火气。”紫衣人双手平稳地放在圆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公子有何计划,不妨先与属下聊聊。”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白云生拂袖甩手,话里开始带着冰刺,杀气暗露。
然而紫衣人并不怕他的气势,仍旧十分淡定地露着微笑,也没再出声,只是微微点点头,从头到尾都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给我准备一间房,一个时辰之内将妖域在荆州的部署和倚帝山近况整理好,送到我房间里。”
白云生说完,斜着眼冷冷扫了一遍紫衣人,离开圆桌,走上了石梯中的通道。
就在半个时辰后,又有一个青麻布衣的青年走进了白眼客栈。
“吃饭啊住店?”
鞋拔子脸依旧看都不看地嚷嚷道。
“我找人。”
“找谁?”
“荆昊。”
吊儿郎当的鞋拔子脸瞬间凉了下来,盯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上下看了好一会儿。
“真是见了鬼了。”
他正沉思着,青年绿瞳忽然一紧,飞针般的杀气穿破鞋拔子脸的天灵。
鞋拔子吓得两眼一瞪,脸带余悸道:
“你跟我来。”
相同的地窖,相同的密道,打开的却是与之前不同的一扇门。
鞋拔子脸带着青年走进一个类似牢狱的地方,光线昏暗,黑黝黝的墙壁上挂满了刑具。
青年早觉不对,但心头忽然来了兴致,遂顺水推舟道:
“这是什么地方?”
“别废话,等着。”
鞋拔子脸虽然看不透青年的底细,但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大本营,想来任何人也放肆不了。
说完他便走进了前方幽深的黑暗里,一去不复返。
“哼,真是有趣。”
青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淡定地看着房间四处。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甬道中飞来。
几个呼吸后,两排褐衣杀手整齐划一地包围了房间,一道人影最后走出,竟是白发黑衣。
青年目中闪着光,惊诧又镇定道:
“你是谁?”
白发人反问道:“你又是谁?找荆昊何事?”
青年冷冷道:“你好像不是荆昊天王吧?”
白发人自信一笑,道:“我是荆昊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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