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
终于到了乡试开考的日子。
四更天刚过,苏平便从梦中醒来。
按理说这么隆重的日子,自然是穿的越得体越好。
但苏平却一反常态,换上了从小河村带来的粗布儒衫。
这身儒衫已经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微卷,旁人一眼看去,只会将苏平当做周边乡村赴京赶考的穷酸。
将昨日剩下的饭菜就这凉意饱腹,苏平便背上早就收拾好的布囊出了门。
一直到府门之外,苏平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明晃晃的大灯笼随风摇曳,带着几分暖意。
苏平知道,这灯笼不是为他点的。
放眼望去,整个上华街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挂了灯笼。
这是阳京的传统。
每逢科举开考之日,只要家中不缺这点银钱的,都会在门前挂上灯笼。
既有为今科考生照亮前路的寓意,也意味着大庆朝野对科举的重视。
苏平的步子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等抵达贡院前的广场之时,已经有不少学子等候在此。
有衣着光鲜,身边小厮大包小包背着的,也有孤身一人,如苏平这般,除了身看得过去的儒衫,仅余一个背囊或考箱的。
这里面,苏平没看到相熟的人,而他眼神冷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让有心想要攀谈的考生止了步。
随着时间推移,贡院门前的考生越聚越多。
不多时,随着‘当’的一声锣响,人群迅速向两边分开。
两列披甲持枪的兵丁当先走来,分左右站定。
紧接着,一抬锡顶官轿缓缓而来,于贡院门前停下。
轿夫撩开帘子:“大人,贡院到了。”
“嗯。”
轿内之人不咸不淡的应声,微微低头从轿上下来。
其人年约四十,身高八尺,头戴忠静冠,身穿深青色白鹇补服。
这是翰林学士的打扮。
人群中的苏平双眼微微眯起,脑海中闪过此人的资料。
正五品翰林院学士,祝天禄。
虽然品级不高,但祝天禄是状元出身,又在翰林院的三年任期之中一直留馆,妥妥的内阁预备成员,可以说是贵不可言。
他的文章和策论,苏平看过,其用词华美不失严谨,算是应试教育的成功典范。
不出意外的话,再熬个几年功夫,内阁必有他一席之地。
此时,誊录、受卷、巡绰、督牌等一众外帘监试官以及考务官,都纷纷走出贡院恭迎。
祝天禄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开口道:“我等肩负为国取材之重任,望诸位同僚谨慎以待。”
众官员称是,然后就跟着祝天禄入贡院而去。
随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贡院门口响起。
“卯时已到!永泰十二年丁酉科平天府乡试,开院!”
“诸考生依序入闱!”
话音刚落,“铿——”的一声闷响炸开。
那是甲士手中铁枪顿地的声音。
一众考生神色一紧,连头都低了几分。
苏平从怀中取出考牌,跟着人群慢慢往前,心中不卑不喜。
队伍前头偶尔有惨叫、哭嚎之声传来。
这是过搜检一关时,考生被抓到了夹带的把柄,不仅要取消乡试资格,更是连举保人或师长也要一并受罚。
离谱的是苏平前面那一位。
看着一脸老实木讷,结果从随身干粮里,找出两个塞了纸团的鸡蛋壳。
纸团摊开,密密麻麻都是肉眼难辨的小字。
“呵~这招前朝都不用了。”
搜检官一脸恨铁不成钢,仿佛被侮辱了一般,嫌弃的摆手:“一边老实交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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