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后衙,元安正领着十几名仆役收拾家当,整理行装。
以卫辰的地位来说,卫家的仆役并不算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人,都是做事的人,没有养来赏玩的。
通常到了州府主官一级,蓄养一队家妓、一支乐班,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卫辰却没有在这件事上费过心思。
家中人口少,行装自然也简单,前几日就开始在收拾,到了今天,绝大多数箱笼都捆扎好装上了马车。
卫辰早已更衣,穿戴上五品官袍,负手立于公堂上的旭日东升屏风前。
这时,堂上传来脚步声,是通判黄守正听闻卫辰今日启程的消息,刚刚从自己的官署赶来。
见卫辰仰头凝望着公堂上的明镜高悬匾额,半晌无言,黄守正笑着道:“下官犹记得,知州大人下车尹始,便在这公堂之上审理诸多大桉要桉,使百姓冤屈得以伸张,百姓因而尊知州大人为禹州青天。”
卫辰闻言转过身来,笑着道:“黄兄,本官不在任时,你也要让禹州司法清明,弊绝风清。记住,德主而刑辅。”
黄守正忙躬身道:“大人放心,下官已将知州大人往日经审的桉件卷宗整理成册,置于书房之中,以便时时恭受教诲。”
卫辰笑了笑,这些话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他看着黄守正,缓声道:“本官此去汴京,或许朝廷另有任用。知州之位不可空悬日久,若是吏部征询本官的意见,本官当会推举黄兄。”
黄守正闻言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当即朝着卫辰长长一揖:“下官虽无进取之才,然必当萧规曹随,决不会辜负知州大人这三年在禹州的心血!”
卫辰点了点头,取出自己早已写好的条陈,将离任后州衙的政务一一向黄守正交代清楚。
末了,又扶着黄守正的手臂,郑重道:“以后禹州大小诸事,就尽数托付于黄兄了。”
州衙里大小官吏见卫辰离任之际办事依旧一丝不苟,都不由地有些佩服。
他们早就知道了知州卫辰即将进京朝觐的事,但真到了卫辰要走这一天,心中还是不胜唏嘘。
卫辰在任期间,不仅自己勤于政事,对待属下办事之人要求也是十分严格,让这些懒散惯了的胥吏叫苦不迭。
可另一方面,卫辰对办事得力的下属也是不惜重赏,及时予以提拔,这又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尤其是卫辰做主提高州衙底层小吏的俸禄,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是以州衙上下对卫辰这位知州大人的观感都很是复杂,一半敬重,一半畏惧。
眼看卫辰与黄守正告别后,登上马车驶出州衙,此一去多半不会再回来,禹州的官吏们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到最后,种种复杂情感都汇成了一句话:“知州大人,此去汴京一路保重!”
相比这些官吏,禹州百姓的心思就要简单的多了。
卫辰担任禹州知州只有短短两年半的时间,但这丝毫不妨碍禹州百姓对于卫辰的爱戴。
卫辰要走的消息传开,禹州城中万人空巷,男女老少倾城而出,在城门口拦住了卫辰的马车。
这些百姓并不是被官吏强迫着出城,而是感念卫辰的恩德,自发前来相送。
简诉讼、增税赋、实府库、轻徭役、筑大坝、灭时疫、兴义学、劝农桑……
但凡有哪个地方官员能在任期内做到其中一项,就足以称为能吏,而卫辰全部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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