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墙之外的茶坊掌柜与伙记,同样陷入彻夜难眠。与其说是彻夜难眠,不如说这两人根本就没打算睡觉,而是整夜和衣歇在屋后,静静地等着狼雄一行人的下一步行动。
茶坊伙记悄声对掌柜问道:“这几个人怎么对洛小园那孩子这么熟悉?尤其都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拿洛小园说事?
这些人过去我们既未见,也未听说过,他们都是打哪儿来的?会是赤烟七子的人吗?”
掌柜摇头说道:“不至于是赤烟七子的人,否则不会如此打草惊蛇。问题是他们如此口无遮拦,还一路上拿洛小园的事到处嚷嚷,只怕要惹来麻烦!”
伙记接着说道:“掌柜特意把他们留下来,还专程让我联系了帮手,这是要把他们几个处理掉吗?”
掌柜继续摇头说道:“如果他们是刻意来这里踩点,表示我们已经暴露了,当然就不能让他们轻易离开,不用等到天亮,我们的帮手就能赶到。
如果他们只是无意间闯了进来,看他们这样子,多半是友非敌,该给他们提的醒,还是得说,免得他们吃亏,也免得他们坏事。”
伙记继续问道:“还是我再去找他们攀谈,套套他们的话?”
掌柜说道:“不急,等帮手到了再说。这几个人看来也在等着我们的行动,不如再让他们等等。”
这一夜,就在你让我等等,我让你等等中度过。狼雄与古月两人轮流守夜,掌柜与伙记两人则是一夜未歇,好不容易,远处总算传来第一声鸡鸣,双方纠结的僵局或将打破,彼此都在等着黎明升起。
华达速整夜都在桌上翻来覆去,这一夜他睡的并不好,尽管众人之中,他的“床铺”堪称最是宽敞最是舒适,但是一来既无被褥枕头,二来又不能随意翻滚,这一觉睡的实在有点憋屈,几声鸡鸣后,他便蠢蠢欲动的想要起身。
这时狼雄靠近华达速的身边,轻声对他说到:“继续睡着,没让你起来,就不准起来。”
华达速让狼雄这一提醒,尽管仍是双眼紧闭,脑子却已是完全清醒,看来是有情况了。
只不过大伙或者席地而坐的歇着,或者躺在椅凳上佯装睡着,就他一个人大喇喇的瘫在桌上,除了原有的憋屈,现在又多了些许憋扭。
所幸这段时间并未持续太长,一阵脚步声自屋后传来,来者正是整夜未眠的茶坊伙记,只见他一手拎着茶壶,兜里揣着几颗馒头,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狼雄见那伙记天还没亮便来招呼自己,急忙起身说道:“让您费心了,真是过意不去。”
茶坊伙记见整个桌面都让一个大家伙给占满,一时也不知该将手上的东西搁哪,只好先在地上一摆。
接着说道:“没事,大家继续休息。我想着你们或许一早便要赶路,就先帮你们送点吃食过来,如果不急着赶路,就多歇歇,简陋地方不好睡觉,你们多包涵。”
狼雄立刻拱手说道:“多谢店家挂心。承蒙收留一宿,本该一早就走,只不过这几个弟兄连日奔波,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能安心歇着,我不忍一早就催促着他们上路。
要是不影响店家做生意,我就冒昧的让他们多睡个把时辰,天一亮我们立刻起身。”
那伙记随即说道:“不急不急,既然如此,我这就帮你们再整点干粮,好让你们带着走,免得一路上不方便。”
狼雄心想,既然对方有意再多留一下自己,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反正自己也想看看对方接下来怎么出招。
等茶坊伙记离开后,古月立即靠上狼雄,小声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狼雄摇了摇手,说道:“不至于,且战且走。”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已逐渐明朗,远处也隐约可听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不一会儿便在茶坊外停了下来。紧接着两名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大声对店家说道:“帮马匹喂喂草料,我们歇歇就走。”
这两名男子一走进茶坊,见屋里横七竖三的躺着五个大汉,便皱着眉头问道:“一大清早的,这里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茶坊伙记急忙赶了过来,陪笑说道:“这几位客官昨天赶路错过宿头,便在我们这边凑和一晚,不碍事,不碍事。我另外帮你们张罗一张桌子,我们这小店难得这么多人,大家挤挤,热闹热闹。”
狼雄见这两个不速之客,天才刚亮就来这茶坊光顾生意,心里已然有底,毕竟在这种荒郊僻巷,尤其又是个只卖茶水的茶坊,一大清早哪来的客人,这肯定是店家连夜找来的帮手,正等着天一亮就来摸摸自己的底。
狼雄于是便拍了拍躺在桌上的华达速,对众人说道:“天亮了,大家都该醒了。”
狼雄接着便拉出一张桌子到那两位来客面前,客气的说道:“恕罪,恕罪。”
来客之一开门见山的说道:“好说。在下毕虎,我身边这位兄弟叫堂前燕,既然有缘在此相遇,不妨交个朋友,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狼雄见来者态度落落大方,直来直往毫不遮掩,因此也爽朗的回应道:“在下狼雄,其他几位都是我的异姓结拜兄弟。”
狼雄于是逐一介绍了每个人的名字,众人也彼此互相点头致意。
毕虎接着问道:“兄弟的相貌,看来不是万山诸国人士,是打从北方来的吗?”
狼雄毫不遮掩的说道:“我们是来自北境沙漠的奔火族。我看阁下的身形魁梧壮硕,也不似一般万山诸国人士,不知来自何处?”
毕虎同样毫不遮掩的说道:“我们两个都是来自东牙国。”
狼雄一听对方来自东牙国,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才刚刚在东牙国吃了闭门羹,现在就遇上两个东牙国人。
故而立即说道:“久仰大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看两位兄弟英姿焕发,东牙国的勇士果然不同凡响。”
毕虎随即客套的说道:“不过是粗通武功的山间野夫,一点都不足挂齿,反倒是几位兄弟各个…”
毕虎本想礼尚往来的对狼雄一行回以夸赞,只不过看着他们几人一脸刚睡醒的惺忪模样,再加上一身行头是又脏又邋遢,一时竟想不出合乎时宜的话语来恭维。
于是只好说道:“反倒是各位都是能屈能伸的英雄,上马是能征善战的沙漠雄鹰,下马就跟我们一样都是不修边幅的随性汉子。”
毕虎这话说得屋里几人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对毕虎来说,狼雄不在意自己一行的狼狈不堪,敢于承认自己是奔火族勇士身份,足见其内心光明磊落,不屑钓名沽誉。
对狼雄来说,毕虎不愿乡愿阿谀,尽管言语间或有遮掩,仍是对眼前所见直言不讳,两者对彼此的坦荡真诚都颇有好感。
狼雄继续说道:“不修边幅是真,随遇而安也是真,但是这汉子两字就远远谈不上了。
我们兄弟几人从北境颠波至此,一路上人生地不熟的,既有狼狈也有邋遢,这能征善战四个字更是万万不敢攀附。”
毕虎点头说道:“所以说几位兄弟能屈能伸,古往今来,大丈夫有谁这辈子不曾落难个几回,再大的事,只要扛得过去,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兄弟不知怎么帮你,我身上还有点盘缠,不多,就当是兄弟的一点心意,千万莫要嫌弃推辞。”
毕虎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腰带上将随身钱袋给取下,一股劲的全塞到狼雄手里。
虽说那钱袋里的银钱并不多,但是毕虎毫不吝惜的将整个钱袋都交到狼雄手上,足见毕虎的诚意。
狼雄立即推辞说道:“不敢不敢,毕兄弟切莫客套,我有朋友就在七色国流水黑市做生意,待我寻到了他,盘缠就不是问题了。”
毕虎笑着说道:“从这里到七色国,要是用两条腿走,就算没日没夜的都不歇息,起码也得花上四、五天,你们身上要是没点盘缠,这四、五天怎么过?
稍晚等鲲鹏国王城的城门一开,你们先进城里去买几匹马,脚程快点,两天以内一定能赶到流水黑市。
兄弟我身上就这点钱两,你要是再跟我客套,那就是没把我当作朋友。”
狼雄只能说道:“既是兄弟的心意,狼雄却之不恭,我们兄弟心领了。”
毕虎继续说道:“几位兄弟远自北境沙漠而来,不知是否与不久之前,那五百名死于五兽国王城的奔火族勇士有关?”
狼雄一行听到五百名奔火族勇士死于五兽国王城的消息,俱皆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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