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得一会,两兄弟见郑旺始终没说话,终究慢慢停了下来,双双望着他。
郑旺叹了口气:“算起来,我这女儿今年二十有五了,和小洪差不多年纪。”
“啊……”
妥刚和妥洪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又望向郑旺,两人均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旺哥,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说出来,你俩可不要笑话旺哥,”郑旺略停顿片刻,才说道,“那年,家里都揭不开锅,眼看都活不下去。看到我和你嫂子唉声叹气,这女儿也懂事,竟说不如将她卖掉,家里就不用人人挨饿。
我和你嫂子想来想去,虽然不舍得,但总好过全都饿死吧?
靠着卖掉她换来的一丁点银两,才勉强支撑了些日子,后来也认识妥叔,对我们也多有照顾,接着我们不就多走动了吗?”
郑旺口中的妥叔,指的就是妥刚和妥洪的父亲。
在当下的大明,尤其出现天灾人祸时,如果一家连过活也成问题,卖儿卖女那是极为平常之事。
“我既狠心将女儿卖掉,又怎可能在你们面前提起。”郑旺长长叹了口气。
妥氏兄弟听得唏嘘不已,这才知郑旺竟有卖女儿这一出往事。
又喝了口茶,妥刚问道:“旺哥,既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什么又要寻回这女儿?”
郑旺神情有些落寞:“当年要卖掉她,我和你嫂子本就不舍得,但迫于无奈,也只能那样。每次想起女儿主动要求卖掉她,我和你嫂子就心酸得很。
如果还像前些年那样,吃了上顿就没下一顿,那是万万不敢有念想的。
但这几年攒到些钱,你嫂子就时不时念起这女儿,想寻她回来,好好弥补一番。”
妥刚思索了片刻,很认真地望着郑旺,说道:“旺哥,虽然我爹曾是锦衣卫总旗,但那是以前了。他走了好些年,如今人情早就淡了。我两兄弟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也没有。”
妥洪也道:“那怕我爹在世,想让他们寻人也不太可能。”
郑旺“哎”了一声,马上道:“小刚,小洪,不是这样的。我那会让你们去找他们。我是有线索的。”
“旺哥,既然有线索,那为什么不继续寻找下去?”妥刚望着他。
郑旺长叹一声:“虽有线索,但我没办法继续找啊。”
“旺哥,这就说不过去了吧?有线索还找寻不了?”妥洪笑着摇了摇头。
郑旺将头凑过来,压低声音道:“牵扯到宫内,我怎么找寻?”
妥刚一愣,随即醒悟:“旺哥,不会是你女儿被卖进宫里做了宫女吧?”
“这是我听说的,没有确切信息。”
“只是听说?”妥洪皱起了眉头。
“半年前,我就开始找寻这女儿。最初,我到买我女儿做婢女的那家人,想赎回。但那家人告诉我,我女儿只待一年就被转卖了。
按那家人提供的信息,我又去到第二家,结果还是没找到……”
“不会又被转卖了吧?”妥洪插话道。
郑旺“嗯”地应了声:“我再想找下家,却已经找不到,线索就这样断了……”
“那为什么又牵扯到宫里?”妥刚问。
“在上个月,我才探听到的消息,她可能被卖入宫中作宫女。昨晚中秋拜月光,你嫂子提起妥叔妥婶,我这才想起你两兄弟来。
我为找这女儿,都迷糊了,我应该早些来找你俩兄弟的。所以,我刚才也不好意思开口和你们提找人的事。”
妥氏兄弟没有介怀,妥刚更连称寻女儿要紧。
“现在只有这个不确切的消息,你俩能打听吗?”郑旺满怀期待地望了望妥刚,又看了看妥洪。
就在妥刚沉吟不已之时,坐在他旁边的妥洪却拍着胸口道:“旺哥,不管你女儿是不是在宫里,但找人打听一二,没问题。”
郑旺听得喜形于色:“今早出门之前你嫂子就说了,来京城找你两兄弟一定没错。”
见到妥洪竟然拍着胸口答应郑旺,妥刚“哎”了声:“小弟,你认识宫里的人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帮旺哥寻女儿呢。”
妥洪笑道:“哥,我不认识,但虎哥认识啊。”
妥刚恍然一悟,双掌一击:“唉,我怎忘了虎子呢。”
“你们有门路啊,那太好了,”郑旺脸上的喜悦之色更浓,随即站起来,分别拍了拍妥刚和妥洪的肩膀,又道,“小刚,小洪,走,今日我做东。我都探听好了,合味酒楼的菜肴不错。”
妥刚听得脸色一变,连连摆手:“旺哥,合味酒楼不能去。”
郑旺愕然,妥洪却笑个不停:“旺哥,我哥听到‘合味酒楼’四个字就怕。”
“不过是一间吃饭的酒楼,有什么好怕的?”郑旺更加茫然。
妥洪嘴角带笑,又道:“旺哥,我跟你说,是这样的……”
一语未了,妥刚已扯住他手臂:“不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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