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新官是该有些说法,可李墨的这说法,也未免太过凶勐。
就连普渡慈航那种妖僧当时上任国师的时候也是和和气气的,与众位大臣有说有笑,没有在朝上提出如此恐怖的说辞。
李墨看上去年纪轻轻并没有多少阅历,口中却说出了这种要肃清大臣们的想法。
这让这些整日搜刮民脂民膏,上下涉税,贪墨腐败,靠着利刃刮天下百姓骨过富贵日子们的贪官污吏如何是好?
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关键是......姬氏看样子似乎还要支持李墨?
于是当即有大臣倾诉不满。
“陛下,在列文官臣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几十载,辛辛苦苦考入京科,从小官做起,一步步爬到这些个位置的?我们全都是一身肝胆忠肠,死心思国报社稷之辈。到了这李墨口中我们却成了贪官污吏,这简直是对我们的污蔑!对我们寒窗十几年的辛苦的否认!”
“对,这是天大的污蔑!我们这一朝的文官武将,可都是伴随了我泱泱大朝十数载,这李墨呢?就算是他当过几天千户,估计当官之日连我们之中这些人的一个零头都算不上,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们,还要肃清朝臣这种事情!”
“陛下,此人乃盲目痴愚之徒,根本没有资格担任国师!我建议罢黜此人国师身份!”
一个个奸臣污吏们口吐莲花,恨不得站在李墨面前将自己的口水都给吐出来。
看的出来,李墨此举对他们的波及确实是有些大,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卖力的反驳李墨了。
这些大臣们虽然都是些贪官污吏,但是他们的在朝为官多年,朝堂之上的基本功还是在的。
在他们口中各种说法齐出,没过前后片刻,李墨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甚至李墨听着这些贪官污吏们的说法,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坏。
小皇帝乾康也还是头一次见到群臣如此团结。
不过众大臣虽然在问他,他却是只能将脑袋转过去看向金銮宝座后的玉珠帘。
姬氏此时也是发出一声浅笑:“呵呵,一方是国师李墨,一方是群臣,哀家很是难办啊。李墨国师,你说他们都是些贪官污吏,可否有证据来证实?”
姬氏公平吗?
她都将李墨从千户提拔成国师了,自然不会是公平的。
但是她的态度很奇妙,就是想看乐子。
现在她不想出言相助,应该是想看李墨如何舌战群臣。
李墨也领悟到了这姬氏的态度。
不过李墨也不太需要姬氏的支持,她保持中立态度就好。
李墨眼神澹澹扫视着一个个面红耳赤,正在破口大骂的官员们,平静说道:“既然诸位说各自都是清廉官员,能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不管这些官员们的态度。
李墨已经开始讲述了。
“几年前,金华府边境之地有一贫农,名李氏。家中有两老一妻一儿,三亩地,以农耕为生。当时金华府安定,农地赋税尚轻,而又无战事,故无兵役,家中几人和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
“你想说明什么?这不是很好吗?国泰民安,人们尽享安乐。”
李墨继续说道:“又几年后,旱季出现,农耕收获减少。李氏与家中老人妻儿商议一番之后,听闻金华地界盐贩卖至上京,转手可得五成利。遂卖两亩良田,得百两银,又积攒家中十余年累积的银两,准备买盐证,赶赴上京贩盐。”
有大臣皱眉道:“这李氏农转为商,以后生活肯定好起来了,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才是开始而已。李氏欲买盐,需购盐证,盐证只有当地知县才可发布。李氏身为农户,性格憨厚,本以为知县会按照上京要求开方购买盐证,谁料到一张只值二十两的盐证在知县那里要买六十两!足足翻了三倍!”
李墨此话说出,有些跟盐证相关的官员面色微微一黑。
显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盐证翻倍的事情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李墨继续说道:“不过为了家庭,李氏一咬牙还是高价购买盐证。随后掏干积蓄,买盐两马车,之后便赶赴上京。一路之上,李氏为避开小路贼寇劫匪,只走官道。谁料到途径每一府便遇一关卡,贩盐之车,一车一税,过一关,收两税。手持盐证,这些税本来该赦免,不知道这些税是哪位大人定的?”
听到李墨这么说,好多大官面色更加不自然。
显然,这些多余的税是由他们所定。
而小皇帝乾康和玉珠帘后方的姬氏默不作声,只是默默听着。
“李氏本是一人,又要赶路,只能乖乖将这些税老实交上去。不过他身上本来已经没有多少余钱,剩下的钱他本来是准备在上京摆摊住宿之时花费的。但是经过几个关卡,他身上也只有几辆银子了。不过好在历经千辛万苦,风尘波折,他终于赶到了上京。”
听到李墨这么说,有大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不就好了吗?到了上京,这李氏想必成功做起了生意。”
“呵呵”
李墨平静一笑:“到了这上京城,第一关就是那上京大门!上京大门前,李氏被告知马车商贩要进上京,就要交比别人多五成的进城税。李氏无力的出示盐证,却被上京门卫打了一巴掌,痛斥上京门前,岂是地方盐证可有用?李氏随后掏出身上所有的积蓄,变卖随身器物,辛辛苦苦才进入城中。”
李墨眼神揶揄,扫过几个负责上京守卫的将军。
他们此时很尴尬。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没让手下少做,李墨说的是五成,现在都已经是六七成了。
“李氏入城,望着繁华的上京,他心中有些茫然,但尽管身上家财耗尽,他还有两马车盐。于是带着希望,在傍晚的集市之上,李氏找了个位置,打开马车,开始贩盐。”
“这不就对了吗?买两车盐,够他赚的了。”
“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李氏刚刚开始卖盐,就有一个巡检官员循声而来,看到李氏,话不多说,开口便是收取摊位税。李氏心中震惊,他只听说上京可以贩盐,可从未听过要有摊位税,而且他现在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巡检官员听到李氏身上无闲钱,话不多说,便令几个官兵带走了一车盐,这一下子,就要掉了李氏半条命!”
“上京商贩众多,有摊位税也是理所当然。”
“但你觉得一马车盐,也是合理的吗?我看你肥头大耳的,难不成这摊位税就是你设的?”
“这,你别乱说!本官跟摊位税毫无关系!”
李墨不多跟这肥头大耳的官员解释,便继续说道:“李氏虽然被带走一马车的盐,但心中仍旧怀着希望。他觉得只要卖出一马车的盐也够他回本了,这次回本,他就立马回家,重新耕地为生。但是很可惜,片刻之后,在那摊位税的官员走后,又来了五六个官员,他们向李氏索要各种税收,人头税,商税,礼税,护卫税......李氏还没卖出一包盐,剩下的一马车盐就被全都分走,马车和马匹也被带走,就差连他身上的粗布衣给收缴了!”
“入夜,上京宵禁,李氏身无分文,直接被驱逐出上京。他命大,从上京乞讨沿路回家,只是瘸了一条腿,断了一只手。不过这一路,他整整用了两年时间。到乡翻似烂柯人,回到家后,他四处打听,发现自己六十岁的老爹和十岁的儿子全都被征召当兵,已经死在了沙场上。而妻子和老娘也早就饿死在了家中,至于剩下的那一亩地,也早就被其他乡绅收走。李氏心中空有悲愤,却不知该向谁报仇,最后上吊自尽。”
随着李墨说完,群臣变得寂静无声。
因为他们一个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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