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到青州之时,已是阳春三月,丁宽正在忙于春耕。车骑将军开府之事并没有特别的大张旗鼓,只是内部沟通了一下人士安排,分工调整,就开门营业了。
但这种重要的官职任命,自然要通传给地方州郡,尤其是丁宽所督的青徐二州,各地官员自然很快就得了通报。
但两位刺史,对此的态度却是完全相反。徐州刺史陶谦,是个不甘寂寞的。早在几个月前,桥冒发出那份矫三公文书之时,陶谦就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陶谦是边郡出身,一步步爬上现在的位置,与那些士人、党人一向合不来,自然不会甘心屈身在袁绍之下,就不肯轻易加入袁绍的讨董联盟,只是暂时按兵不动,观察形势,寻找机会。
陶谦可是颇通武事的,知道讨董这种事情,没有武力支持,叫的再大声都是扯澹。皇甫嵩放弃了兵权,现在能和董卓在武力上一较高下的,就只剩下丁宽了。
陶谦虽然不甘寂寞,但野心与讨董联盟那些人可是完全不同。
讨董联盟中的人,大部分都在当打之年,基本都是少壮派,过了四十岁的没有几个,一般情况下,事业上再奋斗攀爬二十年还是很有可能的,因此这些人很多都动了割据自立的念头。
陶谦已经快六十岁了,还能活几年?两个儿子陶应、陶商名字没起好,连着读就是“硬伤”,都没什么能力出息。因此陶谦想的真不是拥兵自立,开一片陶家基业,他更想进位中枢三公九卿,为陶家的后代扎下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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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丁宽被封了车骑将军,陶谦就觉得机会来了,丁宽和陶谦可是标准的同乡人,而且两人之前已经合作过几次,虽然不算深交,但起码相互熟悉。
这个时候要是能够说服丁宽,带领天下兵马击败董卓,他陶谦虽然不是首功,也有机会做做三公九卿啊。于是陶谦又出了回血,组织了一批粮草,派从事王朗送来青州军中,以劳军为名,刺探丁宽的想法。
王朗与丁宽可是认识近二十年了,绝对算得是交情深厚,丁宽也不藏藏掖掖,把心中的想法是坦然相告:
“景兴兄,桥冒文书一出,这天下形势就彻底大变了。此时已是天下豪杰并起了。
如果董卓还是在死守洛阳,我到有机会率兵将其拿下,但现在董卓迁都长安,屯重兵于函谷,已成前秦之势,绝非轻易可下。
关东联军虽众,但各怀异心,袁绍虽名为盟主,但并无压服众雄之实力,别人不说,就是他那弟弟,后将军袁术,就不服他。
如此时间一久,关东联军势必星散,然后就会相互兼并厮杀起来。这个时候,说什么讨董、清君侧,皆是妄言,已无成功之可能。
你回去,还是直言相告陶使君吧,当此之时,再想做什么三公九卿,已经是没什么机会了。天下乱世已至,刀兵战乱将临,陶使君要真是为家族后代着想,不如用心安守地方,保境安民,也不失为一代名臣,德传青史。”
丁宽这些话,王朗心下甚是赞同。王朗可是出身东海王氏,是徐州的世家大族,要是徐州刀兵一起,最受伤的就是他们这些大族。
要是真能说服陶谦放弃野心,一心保境安民,那他们这些徐州大族的利益就不会受损了。至于将来如何?那还不简单,群雄逐鹿,力强者胜,他们到时候直接投降给胜出的霸主就是了。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将来不管是谁平定了天下,都离不开他们这些世家。管他现在杀的如何天翻地覆,只要能尽快决出一个霸主,就能重回太平盛世。
士人、世家与武人、勋贵的生存之道正好相反。天下纷乱,刀兵四起,正是武人用命来搏前途的机会,别管是用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
要等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才是士人、世家出头上进的机会。至于早早选定一个英主,跟着一起筚路蓝缕,搏个从龙之功,那就需要个人的眼光和机遇了。
根基不厚,但才能出众之人,要勇,抓住机会就要敢于下注,这样才能凭一己之力,开创家业名声。
但根基雄厚之辈,就要稳,任他外界风大雨大,只要能够扎稳根基,就能屹立不倒,等到风雨过去,还是参天大树。世家大族,传承不绝,靠的决不是某一两个族人的英明神武,而是诸多族人一代一代,默默耕耘,扎稳根基。
“车骑,若真是天下刀兵四起,徐州可是四战之地。关东联军中的诸侯,可是一大半就在临州兖州,届时就怕这些兖州诸雄欲壑难平,窥伺徐州安宁富庶啊?”
丁宽哈哈大笑,意气飞扬“景兴兄,你莫忘了,我丁宽还有着督青徐二州之责,他处之事我鞭长莫及,但要是有人想窥伺青徐,却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王朗要的就是这个承诺,“车骑素来仁厚爱民,我徐州上下知之甚深。有车骑此诺,徐州无忧矣。郎谨代徐州数百万士绅百姓,先行谢过车骑护佑。”
王朗心满意足的回了徐州,有了丁宽给出的保证,他回徐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定要联合徐州的大族,阻拦陶谦的野心,绝对不能让陶谦的一己私欲,把徐州带入刀兵战乱之中。
且说青州刺史焦和,与陶谦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青州被黄巾搞的糜烂不堪,前来平定青州黄巾的丁宽很不待见他。丁宽虽然没有上书朝廷弹劾焦和,却根本就不搭理他,简直把他当死人了。
焦和一向以名士自诩,被丁宽全然无视,还被夺了诸多权柄,自然是对丁宽微词不断。现在丁宽又被封了车骑将军,权势越发显赫,焦和越发的感觉被动起来。
现在丁宽的兵马还只是在北海,听说是在组织流民春耕,可这春耕完毕之后,丁宽势必要向其他郡国进军,要真等丁宽彻底扫平青州六郡国的黄巾,这青州就难有焦和立锥之地了。
此时,关东联军声势浩大,四面八方包围了洛阳,看来已是功成不远了。既然你丁宽丁车骑与我焦和不能相容,那我就彻底投了袁绍袁车骑好了。
焦和干脆整点麾下兵马,凑了几万兵丁,给讨董联盟的盟主袁绍写了一封书信,就带着兵马向兖州而去,意图加入讨董联盟,凭借袁绍的势力,与丁宽进行抗衡。
焦和还在进兵的路上,酸枣的前线却起了波澜。
且说董卓大举迁都之后,百官皆被赶往长安,河南之地,只留下了董卓和麾下的兵马。
别看关东联军弄的声势很大,酸枣会盟,臧洪宣读的盟誓康慨激昂,但盟誓一结束,各路诸侯就开始置酒高歌,根本不向洛阳进兵,就等着天上下来一个雷,直接把董卓噼死那。
董卓可是军中宿将,手下兵马无数,悍勇之士辈出。这些兖州的刺史、太守,虽然聚集了数万之众,但却都是新征募的乌合之众,这些刺史太守又大多是文官出身,不通军事,哪敢去洛阳给董卓送人头。
诸人在酸枣迁延不进,却是急坏了其中一路诸侯,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曹孟德。
要说曹操,此前在朝中已经做到了两千石的高官,身份地位不在这些刺史太守之下,又曾经参与黄巾之战,更在西园军中任过校尉,之后又毅然从董卓的监管之下,叛逃出洛阳,才得以参与了讨董联盟,成为一路诸侯。
但尴尬的是,曹操虽然麾下招募了五千兵马,但他却没有根基之地。从洛阳叛逃出来之后,他身上可就没有了官职,认真说起来,已经算白身,还是靠袁绍的封赏,才挂了一个奋武将军的职衔。
奋武将军的官职,只解决了曹操的身份、品秩问题。使得曹操有了与其他诸侯对等的身份,但却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养兵。
参加关东联军的诸侯,除了曹操之外,不是刺史,就是太守,都是有地盘的,有地盘就有兵源,有地盘就可以收算赋,用这些算赋就可以长期供养兵马。
曹操哪?他募集兵马是陈留太守张邈支持的,募兵的钱来自商人卫兹和散尽自己的家财。麾下的武将,也都是来自曹氏的族亲和世交夏侯氏。
曹操这五千兵马,现在说穿了是寄居在张邈麾下,养兵钱粮并无稳定来源,靠着张邈接济过日子。别的诸侯,可以不在乎是否击败董卓,有这个联军的名义,割据一方就够了。
曹操不行,如果不在讨董过程中,想办法弄个地盘,时间一长,他可就真成张邈的小弟了。
曹操看着其他诸侯,老神在在,置酒高歌,迁延不进。他可等不下去了,在一次酒宴之中,对其他诸侯义正言辞:
“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据旧京,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
然后,曹操就准备领着自己的兵马去独自进攻董卓。曹操来了这么一出,其余诸侯是面面相觑,然后大部分人是继续无动于衷,只有济北相鲍信领了本部兵马与曹操同行,张邈却不过脸面,派了卫兹带了些兵马去给曹操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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