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见周元福如此逼问,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展颜道,“哈哈,周将军勿虑,此事我正要禀明。所谓时势造英雄,现今局势周将军已经分析透彻,我亦有同感。天下苦党锢禁久矣!自董夫子读《公羊春秋创大一统学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万千儒生学习儒家之学教化天下,由此诸王不造反,黎民各自安。由此稳固大汉三百年的江山,中间虽有王莽乱政,也只是昙花一现。”
“但自党锢以来,天下儒生默不敢言,或枉死狱中,或逃亡塞外,或颠沛流离,或身死他乡,此乃大汉自掘坟墓!由此礼仪教化避路,妖魔鬼怪横行,智谋深远者隐于山野,孔武有力者依附豪强,凡此二十余年矣。看当今天下,虽然党锢已除,但天下人心已不可收拾,党人与豪强借镇压反叛之名招募乡勇。如果将党人比作饿狼的话,那这群恶狼已经拥有了獠牙与利爪。”
“那既如此,公台何不寻找一强壮之狼去投靠,何必投入我这丧家之犬的门下呢?”
“强壮之狼?皇甫嵩算一个吧,但此人无谋反之心,只知愚忠,且得罪张让赵忠这种宦官首脑,估计最后是兔死狗烹的下场。世家大族目前都在观望,现在肉骨头已经抛出来了,率先去吃的定然被其它饿狼咬死。相比之下,黄巾军能撼动八州之地,虽然朝廷看似胜利,实际上实力还在,所以目前将军是最适合我投靠之人。”
“哦,目前么?那以后呢?”
周元福敏感的听出了陈宫话外之音,原来兴高采烈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
“目前我是最适合的人,那以后文台兄若发现其他英雄强于我,岂不是还要另投他人?!”
空气一滞,屋内静悄悄,落针可闻。
陈宫自知失言,头上冷汗频频。他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但是此时若是不多说几句显示自己的才华,这周元福又怎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
顿了一下,陈宫蓦然一动,砰得跪了下来,吓得关羽以为陈宫要暴起发难,差点就拔刀将其诛杀。
“将军息怒,若是太平盛世,我也愿只做一名儒生,读读书研究研究学问。但乱世已起,陈宫性命非一人之性命,陈宫性命乃整个东郡陈氏之性命。东郡陈氏已经没落,不像那些世家贵族人才辈出,可以左右逢源,故陈宫心存妄念,请将军原谅!”
说罢,陈宫叩头不起。
“哈哈哈,公台不必如此,快些起来。”
周元福上前扶起陈宫。
陈宫已是满脸泪水,让人看了心有不忍,看来刚才之言确实是肺腑之言。
“正所谓乱世之主招纳贤才,贤才亦择主而事,双向选择,不奇怪不奇怪。方才以言语相试,公台勿怪。若是日后我能鼎定基业,定然论功行赏,拜相封侯只是寻常。若是创业不成,我也希望公台能有个好前程。”
见周元福如此诚恳,陈宫又连忙跪地口称不敢。
“起来,起来,我们之间不要拜来跪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还是不要轻易下拜了。我刚才也是说的真心话,大家投靠我,无非是想谋一个好前程,日后能博个封妻荫子。如果黄天不佑,我也希望诸位弟兄能找个有前途的靠山。但是,我们还是兄弟的时候,要兄弟齐心。这么说清楚了吧?”
后面说的两句话,周元福特地加重了语气。
陈宫听完重重的点点头,心中思绪万千。
崔牛皮与关羽对望一眼,都撇撇嘴,对陈宫人品表示不屑。这种投机钻营之人,也就大哥能容下他。
周元福又举杯道:“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欢迎公台加盟我们。”
几人举杯,崔牛皮、关羽只与周元福示意了一下就饮了,陈宫甚是尴尬。
酒宴未完,陈宫却如坐针毡。一方面他因周元福的胸怀而感动,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是卑鄙小人而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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