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子再次前进,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赵致坐在车辕上,控制着方向,刘江坐在车尾,拿着赵致给他的望远镜,警惕的看着四周。
官道相对安全一些,但也仅仅只是相对。
明末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安全。
车中央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破片,头发像枯草一样。
可他并没有因为这些东西而担忧,眼睛里反而带着希望的光。
少年叫梁才,顺天府人士,十五岁。
去年家中遭了灾,跟着父母去京城逃荒,后来父母死了,就在京城附近游荡。
京城附近的难民越来越多,像他这种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势力的人,很难在那里活下去,于是他就各处流浪。
一个瘦弱的乞儿,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即便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也不会在他的身上投入太多注意,没有任何油水可捞。
行至此地,饿的他头昏眼花,就在即将饿死之际,看到了路边的帐篷。
本想过去讨要一些饭食,可喊了大半天没见一个人出来。
腹中饥饿,行将饿死的他为了苟活下去,大胆的钻进了帐篷中,吃了一些赵致留在里面的压缩饼干。
赵致见他可怜,加上如今正要招揽人手,就把他留了下来。
十五岁,不大不小,好好的补一补也能拿起刀枪。
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家眷亲属,好控制,也好养活,更重要的是不用花钱。
“哥,您这是去哪啊?”
梁才凑到赵致身旁,一脸兴奋的问道。
赵致给了他一口饭吃,活了他的命。
他知道跟着赵致有饭吃,也知道跟着赵致饿不死。
“去京城!”赵致说道。
“去京城干什么?!”梁才好奇的问道。
“买些孤儿,我家有生意,买点孤儿照顾生意,最好在十五六岁。”赵致随口说道。
梁才不知道赵致所说的生意是什么,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哥,别看我瘦,我这是饿的,我有一把子力气,您留下我绝对不吃亏,我什么活都能干,要是您养得好,我比牛还要厉害!”
赵致这话让他心里升起危机感,害怕自己没有作用,就把他给扔了。
初次见到赵致时,那浑身是血的场面将他吓了一跳,他害怕赵致真不要他了。
“这些事不是用嘴说的,要看你怎么做,你现在就是把天说破,也没有一丁点作用,安安分分的坐在这吧,车里有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就能吃,要是饿了就吃吧,记住,不能吃的太多,不然容易撑死!”
赵致挥舞着手中的马缰绳,说道。
压缩饼干就在车中的一个小竹篮里,满满一篮子都是。
梁才看着里面的饼干,口水直流,肚子咕噜咕噜的响。
他并没有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别处。
赵致还没吃,他又怎么可能会吃?好不容易找到了活路,又如何能不珍惜?
......
驴车算不上快,但也不慢,花费了三天时间,终于到了京畿。
大明首善之地,京畿近郊重地。
可如今,这里全然没有皇家气象,更没有帝国威严。
沉重而又广阔的城池盘踞在苍茫的大地上,从远处看,犹如天边接连不断的山脉。
厚重感铺面而来,历史的沉重在此刻浓郁到了极致。
赵致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
在现代的时候,他曾经来过京城。可那种现代化的繁荣,和此时截然不同。
磅礴,宽厚,博大,厚重。
灰黑色的天空,暗色调之下的大地,浓墨般的城垣,交织着一副恢宏的画卷。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赵致下意识的吟出了这首边塞诗。
梁才没听过这首诗,但觉得由赵致读来,气势恢宏,他蹲在后面,拍手大叫着好。
“终于到了,这一路上,咱们可真是没少折腾啊!”
刘江跳下马车,将手中的望远镜交给了赵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赵致拿过望远镜,往前面看去。
那厚重而又宽阔的城墙,渐渐清晰起来。
城墙墙体驳杂不堪,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了包砖,夯土层裸露在外,上面是一些枯死的杂草。
城墙下面雾蒙蒙一片,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到那是堆积在一起的难民,以及他们搭建起来的窝棚。
驴车缓缓向前,赵致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刘江走在一旁,抽出高碳钢刀,横在身前警戒。
难民数量杂多,大多以宗族而居,相互扶持,相互帮助。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这种情况下,鸡鸣狗盗之辈剧增,帮派横行,买卖人口,抢劫杀人,为非作歹。
城中的老爷们不会在乎他们死活,对他们来说,外面的这些人全都死了,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赵致的驴车太过显眼,这不是驴子,而是一头行走着的肉,对饥肠辘辘的难民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肉食。
若是大股人马或者权贵队伍,难民们基本上不敢有什么想法,只有他们几个,那一切都保不准了。
饿急了的人,可不会在乎什么。
距离城墙还远,就有七八个衣衫褴褛的瘦弱难民往这边凑来。
他们是盘踞在这里的帮派,人数不多,就这么几个。
这里是京城最外围,他们的实力也最弱小,平日里欺负欺负良善百姓过活,也吃不饱饭,饥一顿饱一顿。
现在看到了赵致的驴子,那肥美的驴肉勾动着他那毫无油水的肠胃。
他们毫不遮掩,手中的木棒或者锄头明晃晃。
赵致跳下驴车,手中的刀直接出鞘,黑着脸往前。
梁才也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捡了一块砖,恶狠狠的看着这些过来的难民。
凑过来的难民根本不在乎赵致手中的刀,他们甚至都没有看赵致,而是死盯着驴子。
驴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啊嗯啊嗯的叫唤,显得有些焦躁,停滞不前。
刘江急忙凑到驴子跟前,抚摸着脖颈处的毛,尽力安抚着。
赵致停了下来,手中的刀横在身前,静等着他们过来。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进,最终相距不到五步。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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