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年卖主求荣投降景国后,被天元皇帝封为兵部尚书。
作为降将,这份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但这十年来,孙鹤年始终不太满意。
相比吏部、户部等实权机构,兵部尚书却是有名无实。
要知道,天元皇帝从起事到定鼎天下,由他统领的大元帅府,就一直掌天下兵马大权。
开朝后,大元帅府改为都督府,依旧牢牢把持着兵权,里面的将领形成了一个所谓的勋贵集团。
再后来,皇帝担心都督府的权力太大,又改成五军都督府,权柄一分为五,然而,兵部依旧连一杯羹汤都没分到。
兵部兵部,却连调配兵马的权力都没有,妥妥的吉祥物。
原以为只能碌碌无为到退休,然而国师谋逆案,给他点燃了希望曙光。
看着此后几个国公侯爷接连被砍,孙鹤年觉得春天要到了,只要趁机迎合圣意,扳倒这些個勋贵,兵部就能从五军都督府抢回兵权!
他找了几位志同道合的文官,商议如何给勋贵们挖坑,最终的结果是,碰瓷!
勋贵们不是很跋扈嘛,那我们就凑上去让他们跋扈……当然,孙鹤年他们还没自我牺牲的觉悟。
但派人去碰瓷,身份又不能太低,否则达不到效果。
思来想去,孙鹤年就决定牺牲儿子……当然,是别人的儿子。
两位侍郎,你们儿子不是很多嘛,送一个人头呗。
大家你推我让,正在胶着之际,传来了一个捷报:威远侯府的儿子杀了人,还是尚书的儿子!
兵部众官员如释重负之余,跟打了鸡血似的,正要群起发难,但看到死者是孙传宗,当即就更激动了!
孙鹤年也激动坏了。
儿子祭天,效果无边。
凌晨上朝时,他就哭得撕心裂肺、呼天抢地。
文官们也纷纷呼应谴责,请圣上严惩凶手,其中就属兵部那两个侍郎最义愤填膺,好似死的是他们自己的儿子。
皇帝考虑了一番,就下旨召威远侯进宫,并且让圣京府尹急速破案。
这一下,文官们的心态稳了,威远侯府的覆灭之日不远了。
然而,下午传来的消息,很快又让他们的心态崩了。
杀人凶手并不是威远侯的儿子。
孙鹤年欲哭无泪,他儿子这颗人头白送了。
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加上心虚,担心何靖的女儿还会继续找机会报复,就决定斩草除根。
圣京府尹是指望不上了,他就亲自动手,打算利用何怜香的尸体,逼何惜玉现身。
到时把尸体的衣裳扒光,往城头上一挂,看这个妹妹能否沉得住气!
心里流着坏水,孙鹤年看了眼上首位置的威远侯,微微蹙眉。
从见面之时,威远侯就一直用手托着右侧眼角,状若思考。
按理说这不合礼数,但他一个二品官员,也没资格置喙。
而且勋贵和兵部的关系一向不佳,不给好脸色也正常。
啜了口茶水,孙鹤年貌似随意的道:“侯爷,听闻那娼妓死后,您派人给处理了身后事?”
威远侯一眯眼,淡淡道:“确有其事。”
秦氏补充道:“毕竟人死在侯府里,还是在祖宗祠堂门口,总归不吉利,我就让下人去外面山头挖个坑,买口薄棺,随便给埋了。”
“原来如此。”孙鹤年意味深长。
“孙尚书来晚了一步,你要是白天托人传句话,我就直接把那尸体给你送过去了,平白麻烦。”秦氏的话滴水不漏。
找茬又没找成,孙鹤年叹息道:“痛失爱子,反应不及。”
“孙尚书要节哀。”秦氏装模作样。
孙鹤年放下茶杯,问道:“那下人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秦氏沉吟道:“啧,只怕尸体已经送出去,那下人急着去追了。”
孙鹤年觉得不对劲,追问道:“侯夫人是把人埋在何处,下官自己去寻便是了。”
“我也不知道,都是让下人们随便办的。”秦氏一问三不知。
孙鹤年坐不住了,道:“侯爷,夫人,希望你们能理解下官的心情,也明白自身的处境。那何惜玉乃是姜国余孽,她的父亲和侯爷曾在战场厮杀,现在这犯妇为报国仇家恨,已经杀了下官爱子,也险些害了侯爷公子,心肠何等歹毒,若是不及早抓拿归案,恐怕夜长梦多啊!”
言下之意,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如先同仇敌忾,把这威胁给绞杀了!
这道理,威远侯夫妇何尝不懂。
他们也担心何惜玉会继续加害儿子。
也希望何惜玉能早点落网,永绝后患。
但通过践踏一个女人的遗体去诱敌,太损阳德了。
虽然两口子不会干涉孙鹤年这么做,但心里面总归不齿这种有违人伦的做法。
更何况孙鹤年当年卖主求荣的事迹一直遭人诟病。
总之,但凡是人干的事,孙鹤年是一点都不沾边!
“我们何尝不想斩草除根,但现在这何惜玉不知所踪,而且也不知道她的虚实,比如,当年从教坊司买走她的究竟是何人?”秦氏一边搪塞,一边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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