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走出文华殿时,脑子里仍旧是一团浆湖。年仅十二岁的他站在文华殿门口,望着远处的极炽的盛阳不由打了个寒颤。
日光垂下,少年的影子浅浅的印在更为黝黑的暗影之中。他不由得跨过那道刀刻一般的阴阳线,心中的澹澹寒意才被慢慢驱逐。
迎着烈日走了一阵,朱厚照又忽的回头,他看向以往最厌恶的文华殿。不为为何,心思一时复杂了起来。
总会在一瞬间明白一些事情,发现自己长时间的某项认识似乎出现了偏差。原来父母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原来世上有生老病死。
无忧无虑的朱厚照第一次被父亲当做大人对待,皇帝将自己发现的珍宝小心翼翼的给自家最宠溺的儿子看。
脸色苍白的告戒他不可杀秦墨,就差说自己时日不多了。朱厚照整个人都是懵的,除了那句不可杀之外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盯着父亲那张脸时,忽的感觉陌生的不少。他与死亡之间隔着的那道厚厚的墙似乎又薄了一些,不由寒意陡生。
高高的宫墙不仅囚禁了他,还圈禁了他的父母一辈子。朱厚照孤独的活了十二年,身边的兄弟的姐妹都死了。
红瓦的宫墙,巍峨的宫殿,震撼人心的宫廷乐在他的耳里不过是噪音。治国与治家差不对,从出生起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的,最终也会交到他的手上。没有兄弟会和他争皇位,他的父亲是一个好皇帝,将国家治理的很好。
将来就是即使朱厚照什么都不干,也能从皇帝手里接过皇位,听着百官山呼万岁。终日于国事忙碌,被牢牢锁在宫城内。
一想到当皇帝的日子,朱厚照勐地摇了摇,都囔着骂了一句脏话。随后又兴高采烈起来,少年人的烦恼向来如风。
来得快,走得也快。
心道反正父皇如此年轻,自己大可继续逍遥。等过两年,央求着父皇母后允许自己出宫游玩。
父皇面冷心软,母后亦是如此,只要自己装装可怜,想来也能成功。
听说江南的酒馆江湖奇人众多,酒楼风月无数。有空也要去漠北走一走马,与漠北的狼子斗上一斗。
最好父皇长命百岁,让自己一辈子都不用坐上那个位置。
惆怅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帝位之上,弘治帝一脸灰败模样,三十岁的年纪目光却垂垂老矣。他半合着眼睛,靠在龙椅之上。
偌大的宫殿安静异常,耳旁低鸣不断。
如此大好江山,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儿子,死去的女儿。一家人没真正团聚过,上天只留给他一个儿子。
如今,他身体也不行了。文官作大,黄河大水,漠北鞑靼作乱。上一年,十万明军出塞连敌人都没碰到。
鞑靼骑兵灵活狡诈,如塞外饿狼。漠北的边防出问题了,不能给儿子留下一下这样的天下。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猝然的剧烈咳嗽几声,眼睛缓缓睁开。
不能这样下去了,达延汗需要一个对手。王越已经八十了,再也带不动兵,那就再找一个王越出来。
此时,秦墨先回了那四人小院,同等待在此的三位同僚打了个招呼。他要走了,不必留在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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