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和老楚父子俩正相互挤眉弄眼,打着手势,各自分工打扫家里的卫生。
老蒙的脸色有点黑,家里的气压也低得有些吓人,不过并不妨碍父子俩的无障碍交流,尤其是楚城幕,两辈子加起来,给老楚做了五十多年儿子了,老楚一个眼神,他马上就能懂。
昨天三人自然是没能进得去老蒙家老屋宅子,几个冬雷后,更是下起了小雨,好歹老宅子还有个屋檐,于是三人把背篼翻了过来,跨坐在背篼上,连同几只被雨水赶回来的鸡一起,狼狈不堪的在山上躲了一上午的雨。
老蒙家兄弟姐妹几人条件都不算好,连个手机都没,自然也是联系不上人,于是老蒙带着一腔怒火赶回津城准备发飙,结果哪知道津城除了被弄得脏兮兮乱糟糟的家,也是半个人影都没看着,于是这口气就这么被憋着了。
老蒙在厨房把锅碗瓢盆洗得叮当乱响,楚城幕和老楚都熟悉她的脾气,自然是不会给她机会逮着机会发飙,把气儿撒自己身上,所以才有了这俩卧龙凤雏犹如飞虎队一般的举动。
要说这一大家人也真的是垃圾制造机,初一临出门前还扔过一次垃圾,结果老楚和楚城幕两人依然从家里收拾出来了两大包垃圾,各种烟蒂,果皮纸屑,各种膨化食品的包装袋,甚至还有一堆饭盒,就特么离谱。
最过分的是,这帮人居然还把马桶给拉堵了,拿着楼梯间的小广告打了好些个电话,结果大初三的也找不到人维修,老楚,楚城幕两人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又是拿开水冲又是拿强酸腐蚀,好容易给弄通了,只是那味儿,就别特么提了。
老蒙接了个电话,就拎着小包出门打麻将去了,她和老楚在津城都有不少同学,不过大多是男女同学各玩各的,楚城幕和老楚这才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危机解除,老蒙气性大,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打完麻将回来,别管输赢,肯定是眉开眼笑。
趁着老蒙出门,父子俩忙把家里所有门窗都打开,然后各自把床单被罩全拆了换洗了,要是当着老蒙做这些事儿,肯定得被她找着由头吵一架,理由楚城幕都帮她想好了,嫌弃她的家人,事实上,楚城幕是挺嫌弃的,谁家睡觉的时候特么不洗脚不脱袜子,弄得一个屋里都是一股子汗脚味儿。
用消毒水把家里的地板家具都擦了一遍,干掉半瓶空气清新剂,再把家里所有的风扇全打开,开到最大档,大冬天的一顿猛吹,屋里一时半会是不能待人了。
楚城幕和老楚两人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老楚给楚城幕递过一支烟,楚城幕接过看了看,哟,中华。
“爸,你这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啊,抽中华,老妈不削你啊?”楚城幕点上,抽了一口,老楚也不介意儿子抽烟,他抽旱烟的时候,年纪比楚城幕还小。
“嘿,你爸现在好赖是二中校长,抽烟哪还用自己花钱,要是自己花钱,当年我抽一个八毛钱一包的青城,你妈都念成啥样了!”老楚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烟,笑道。
“那是你抽太狠了,你的烟还是我去买的,每天买两包,八毛钱的烟钱,两毛钱的跑路费,你那会儿一个月才多少工资,换谁不念叨你!”楚城幕没好气道,现在想想,小时候为了跑路费,恨不得自家老子一天抽一条来着。
下过雨后的冬天,没了雨云的遮挡,冬日的阳光终于舍得把那点不多的温度挥洒在人们身上,父子俩就这么没正形的趴在栏杆上晒太阳,像极两条被人挂在栏杆上晾晒的咸鱼。
许是感觉儿子大了,老楚现在也不刻意在楚城幕面前维持一副严父的形象,两人之间的对话也逐渐从由上到下的角度转为了平等,至于老蒙,楚城幕前世快三十岁了还被她叫跪地上用棍子抽。
“要说还是那会儿在山上舒服,每天也没那么老些应酬,心里不累,周末没事就带着学校那帮男老师进山打打猎,回来弄到食堂里收拾收拾,再打打牌,一个周末就过去了!”
“那会儿你四姨他们也知道咱家穷,也不爱上山串门,还是那会儿清净!”
老楚把手抓栏杆上,嘴里叼着烟,看着远处的几个篮球场有些出神。
“老爸烦着呢?”楚城幕闻言看了一眼老楚,却发现他眼里并没有太多不满。
“烦是有点烦,倒不是因为这事儿,你妈妈这次好歹和我商量了,才让这么一家子上门的,来之前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几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没想到你妈会把你的房间也给让了出去,倒是委屈你了!”
“我们那会儿家里的老大,其实多少都会顾家一些,你大姑不管事儿,也就是你五姑,七姑离得远,不然算起来,其实都差不多!”
老楚摇了摇头道,几十年的兄弟姐妹情,几十年照顾弟弟妹妹养成的习惯,哪有这么容易说改就改的。
楚城幕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有些看不懂老爸了,这个男人或许从头到尾在意的都只是彼此尊重而已,对于老蒙,他其实是体谅的。
“说这么多干嘛,算起来还得感谢那个小罗局长,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调到二中,一直想找时间请她吃顿饭,结果连人影都看不见。”
“现在离得远了,比起以前动不动就三堂会审已经好上许多了!不过有一说一,你妈娘家这帮人是真能祸害!”
老楚说完还拿着手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脸嫌弃。
还想请罗溪鱼吃饭啊?楚城幕脸色有些古怪,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罗溪鱼是跟着自己把老楚算长辈呢,还是把老楚当下属,想想都挺有意思的,要不然,安排一下?
“那不是因为家里这点事儿烦是因为啥?”楚城幕刚才从老楚心里听出了一些萧瑟,这可不像他这年纪该说的话。
“你干老汉进去了!”老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哪个干老汉?我这么多干老汉!出啥事儿了?”楚城幕好奇道,他是老楚他们班上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所以当时老楚老蒙的同学男的全是干爸,女的全是干妈,仔细算算,得有几十个。
“师范校那个,老韩,你没见过几次,贪污,他媳妇儿干的事儿,本来别人承包学校的工地就没挣多少,结果他媳妇儿左一个要钱右一个要钱,承包商发现自己没挣不说,还搭进去了不少,就把他举报了。”
“多少钱呢?判了多少年?”楚城幕闻言也有些明白老楚的担忧,不过想来老蒙没那么傻,姓韩那个干老汉楚城幕没多少印象,反而对他媳妇儿印象深刻,有几次一起吃饭,菜刚上桌就开始打包,楚城幕当初哪见过这种举动,一个愣神,硬是一口菜没吃到。
“他也是运气不好,赶上严打了,20万10年,还被去除了教师岗位,等出来都差不多50了,后半辈子也没个着落!”老楚摇摇头道,言语里带着几分惋惜。
父子俩闲聊了一会儿,不多时,老楚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听到牌友在召唤,刚刚还一脸萧瑟的老楚,转眼就忘了谁是老韩,把楚城幕留在家,也溜达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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