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向西山,天幕染满了紫色霞光,满山的草木随风摇曳,像是朝着远去的故人告别。
王承恩担忧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穿着青色道袍,正背着手,淡漠地看着不远处打上金色光辉的皇城,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皇爷,快要入夜了,近儿天气凉,要不就先回宫吧?”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由检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走向一旁的一颗歪脖子树,细细地抚摸着它。
良久才轻声回道:“既然如此,摆驾回宫吧。”
走出几步,朱由检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令人把这颗歪脖子树圈起来。好生照顾。”
王承恩瞪大了眼,不知道皇爷这是何意,但还是恭敬地说道:“奴婢遵旨。”
...
朱由检坐在乾清宫大门前的台阶上,看着眼前已经快要完全落下的太阳,内心一片唏嘘:如今的大明不也快要落山了吗,曾经种种的光辉也已经消散。老天爷啊老天爷,为啥要把我送到朱由检身上啊?
“奴婢拜见陛下。”魏忠贤跪在台阶下的空地上,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在偷瞄到皇帝脸上冷酷的表情后,身子俯的更低了。
朱由检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下的瘦小身躯,“你来了啊。”
“是,奴婢来迟了,清陛下恕罪。”魏忠贤赶忙回道。
“呵。”朱由检轻笑了一声,“恕罪?咱看不必了。反正你的罪也挺多,不缺这一件呐。”
魏忠贤听到这句话后,全身开始颤抖起来,“奴婢知错,但还请陛下看在先皇的面上放老奴一命,老奴愿去为先皇守陵。”说完他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的额头血肉横飞。
朱由检厌恶地瞥了一眼,“来人,把他拉起来,别把咱的地板搞脏了。”
几个侍卫上前架起了魏忠贤,这老家伙的嘴里还是在“奴婢知错”的念个不停。
朱由检朝王承恩摆摆手,“去,叫人来把地板清洗干净,还有给魏忠贤包扎一下,不要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王承恩应了后,急急地找小太监安排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后,一队人马打着灯,朝着乾清宫行来。
一个精壮男子朝朱由检恭敬地跪下,“臣李若琏拜见陛下,陛下让臣抓的人已经全部带到。”
朱由检微微一笑,“成甫你干得不错,多立几个功,时候到了咱给你封个候。”
李若琏如听天音,红着眼给朱由检磕上几个,“谢陛下。”
“好了,平身吧。”朱由检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脸色白的跟日本艺伎似的魏忠贤·,“怎么样啊,魏伴~伴,认得这些个人吗?”
此时的魏忠贤已吓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哆嗦地回道:“认...认识。”
“想必你也是认识的,毕竟一个个可都是你的孝子贤孙、亲朋好友啊。”朱由检起身走下了台阶,走到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面前。一旁的锦衣卫见状立马凑了上来,抓着刀柄,紧紧盯着地上的人们。
朱由检停在一个正瑟瑟发抖的老头面前,“崔呈秀?”朱由检冷酷地叫出他的名字。
“臣....臣在。”崔呈秀冷汗直流。
“哼,你很好,一个堂堂的读书人,大明的兵部尚书,跑去做一个宦官的孝子贤孙,你可真是太好了!”朱由检一脚踢向崔呈秀的腹部,疼的他直打滚。
“废话咱也不多说了,你们这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拟旨。”一旁的小太监立马跑回乾清宫,拿出纸笔墨,趴在地上,等待着朱由检发话。
“今魏忠贤、客氏。崔呈秀、魏良卿、侯囯兴、李朝钦、刘若愚、李永贞、王体乾、刘志选、梁梦环、倪文焕、田吉、阎鸣泰等一众阉党贪污腐败,更有甚者,意欲谋逆。阉党一众罪大恶极,无可饶恕,着锦衣卫诛三族,抄没家产。”
“陛下啊,陛下,臣没有谋反啊!臣一心向着陛下,怎么可能谋反呢?”崔呈秀一听谋反,立刻嚎啕大哭地朝着朱由检的大腿扑来。站在一旁的李若琏手疾眼快,一脚把这老不要脸的踹的远远的。
“哼,没有谋反?成甫,你告诉咱,在客氏家里发现了什么!”朱由检满脸怒容。
李若琏想到在客氏宅中看到的一幕,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阉党也真是太胆大了,居然他娘的干的出这种事。
李若琏做了个揖,“回禀陛下,臣在客氏家宅中发现了七名宫女,其中一名还怀着身孕。”
崔呈秀闻言,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冰库,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魏忠贤。
朱由检见状又是冷笑一声,“看来你这父亲也没和你那么亲啊,怎么如此大事也不跟你说说,将来若是真李代桃僵成功了,你不得拿个内阁首辅当当?”
魏忠贤彻底失去了生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知道,现在谁也留不住他的命了。
崔呈秀又是嚎啕大哭起来,“陛下,你看臣并不知道这事,这谋逆与臣也没关系啊!”
朱由检鄙夷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从你选择趋炎附势那天开始,你就应该想到这个下场,下辈子好好做人吧。”
朱由检缓缓地走上台阶,夜晚的凉风吹起他的衣角,所有人都望着他笔直挺拔的身影。
当走到乾清宫门口时,他用没有感情的语气说道:“把他们带走吧。王大伴,你去通知曹化淳,让他可以把宫内的老鼠全都解决了。”
“喏。”殿外的人们恭敬地朝着这位才登基一个月不到的皇帝跪下行礼。
皇帝站在门口转过身来,看着这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夜不收的璀璨灯光的世界,缓缓的流下一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