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阳微微笑起来。
像是在枯藤上长出了一朵摇曳的花。独自盛开在冰雪里,被一瓣一瓣击落,芯却是如火焰般的红色,渺渺的就要燃烧起来。
但依旧是闪烁的烛火,在一呼一吸之间渐渐殆尽。等到这副躯体的生气再也绑不住魂魄时,便是回天乏术,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来了。
人的命运多半波折,就像是排列好的一出戏码,而悲剧是最精彩的那部分。
有机会回来收个魂吧,北境孤伶伶的,他也不像是个容易放下过去的人。韩错握住手中的黑伞,思绪渐渐飘远。
“我有一个问题,你怎么来的这里?”
“有那种狼犬拉的厢车,车内设暖帐火炉,帮了我很大忙。比城里四角漏风的客栈可好太多了。”
那样怀念的语气颇具感染力,让满腹怨念的温瑜也跟着煽情起来:“是那种两轱辘带檐的车吗,你可知我垂涎已久却因囊中羞涩未尝所愿,今日可算找到知己了啊……”
唐二伯热情挽留二人,却因唐绵绵和韩错始终不对付,各执一词,直到最后温瑜也没尝到有钱人家的奢华盛宴。
任凭他口若悬河,两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各走各的。温瑜垂头丧气的跟着韩错回四角漏风的客栈,都说雪山凶险,可一圈看下来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底里觉得自己本身大过天,穿山越岭还不是绰绰有余的事。
再见面时已是整装待发前,唐绵绵亲自跑来给温瑜送剑。
竹青色的剑鞘,比原先的普通空心竹多一层釉色,为增加竹鞘的承重力重新浇铸,触手光滑如玉,分不清是何质地。拔剑出鞘,银光乍破,温瑜随手挽了个剑花,细剑不见踪影,只余下道道弧光,轻巧无比。他再一刺出,树上簌簌掉落残雪一片,留一个菱形凹痕。
他一寸寸拂过剑身,陡然归剑回鞘,剑柄与鞘切合,宛如竹节浑然天成,温瑜柱杖而立,沉上许多的手感证明这是一柄精心打磨造型精巧的细剑。
“兵器谱之第一细打——竹余。你们姓唐的铸剑都喜欢刻这么一长串的字吗……”温瑜脸色有些复杂,剑身极细,又分四面,要在其中一面刻那么多字,且字迹流畅,下刀稳健,说明什么,说明铸剑者不仅心大,眼力也是极好的。
“这是二伯的个人兴趣。”唐绵绵早就对自家二伯的无名执念习以为常,她拔出自己的双刀,蹡蹡的并在一起,露出侧面的两字:“我自己打的刀,左右各刻上栖、桐二字,天下只此一对,独一无二。”
唐家二伯是不是对兵器谱有什么误解。
没等他开口,唐绵绵忽然扬声回头:“我马上就来。”
唐绵绵的队伍比他们进雪山要早,一行人井然有序,全副武装,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在城外整备候命。那位一口地道片西腔的老大哥催了唐绵绵两次,两次都让他反应了好一会儿到底是在喊人还是在唱戏。
唐绵绵是个好姑娘,他信因果,也信缘份:“唐姑娘把刀收起来吧,今日风急,傍晚恐有大雪,你们……还是小心为上。”
“放心吧。我们有专门观天测相的策士,可比你这个瞎眼和尚靠谱。只是今天已经不能再晚了。”唐绵绵笑了笑,依言把双刀牢牢的挂回腰畔,“如果等我回来你们还没出发,那我再陪你们一起。”
温瑜点头,难得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祝一帆风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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