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从道观选址于帝师近郊最高的一座山峰。
山间有风,有露,有鸟声,山是鲜活的,从云的道意与风流淌。云枢书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在雪域书阁上课读书,摇头晃脑,三心二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先生的面孔被光晕模糊,但她衣襟的墨纹仍旧清晰。
“先生,我们为什么没有先夏的历史?”
“先夏并没有专门的史官,也没有确凿的文字记录,仅仅依靠口耳相传的故事不能作为史料凭证,所以我们将这一部分的历史摈弃了。”
“可隋衍老师收集到的青铜剑的制艺明明是比泷夏更早,不就已经说明先夏是肯定存在过的?”
“证据不足。泷夏的书籍记录也并不完整,仅一些保存不够完好的制器还不足以让琅環构建起先夏的脉络。”
“可隋衍老师……”
“你与隋衍从未见过,为何对一个叛门之人留下的只言片语笃信不疑?”
云枢书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缺少像他一样叛门离去的勇气。
但他当时年幼,大言自然不惭,他的回答与预先背诵的一样流利,因为根源,大地的根源,命运的本源。
这片土地不断延续进展的历史由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朝着“命运”的轨迹前行,从未有人想要去抓住这条线,即便有所察觉。
为了看见拨弄命运的那只手,循着这条线向历史倒退,他们却发现了星星。
隋衍是第一个发现星星的人。琅環阁的长老是一群只会抄写历史的老旧书袋,对细节锱铢必较,却对残缺的古史置若罔闻。隋衍在京城修书四十载,试图在浩淼烟海的书册中找到先夏的蛛丝马迹。
他是云枢书景仰的老师,也坚定不移,先夏不是传说。
而在半年前,隋衍寄来一封信,信中下笔恣意,用词激烈,他找到了所有的星星,可以推演出先夏,乃至整个古老蛮荒的星空。
只是他还来不及解释那些星星到底是什么。
……
南流景提供的是一道令牌,可以通过山脚下驻扎的鹿首军。军队肃穆森严,云枢书二人感受到的更多是死一般的冷寂。
并没有想象中扑朔迷离的道阵,南流景所言的国师亲手布下的禁制也并未对两人造成阻碍。山间石阶错落,此时廖无人烟,反而比平时更像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化外之境。
道观很普通,堂前被踏平的宽阔道路昭示往日香火的鼎盛,每日不惜跋涉上山虔诚求证的香客络绎不绝,而这条被不断拓宽的大道直通观内的三清祖师,色彩鲜艳,栩栩如生。从堂后继续向上,是国师一手修建的观星台,青石砌壁,环梯而上,雕龙头做口南北相背。
“你们是谁?为何而来?”
观星台上只有一个端坐的女童,身着宽大道袍,怀中一把拂尘。
云枢书答:“寂寂雪中人,道难知兮无归。”
“无归者处处,处处无可归,云从不是归处。”女童面色是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平淡,“碧虚已经死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
“死了?”
南流景暗示隋衍的死与国师有关。
云枢书告诉云掣,南流景并非那般好心,她说话遮掩,却带着极强的指向性,指向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云从道观。而南流景所代表的教坊司在决定明哲保身之前,背后的利益永远都是京城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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