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昨晚折腾一宿,压根没睡好,因故没作推辞,便带着黑鹰与顾婉兮回去补觉。
任定北又遣走官兵,等他们消失在过道,反手掩房门,对留在屋里的殷闲抱拳行过礼,恭敬地开口:“殷道长,您有什么头绪吗?”
“尚无眉目。”殷闲站于塌前,指按伤员手腕,以灵气护住他们生机,然后道:“此次下山降妖,尊任你为领队,具体事宜应由你来决断。”
……
林逸回到屋中,睡了约两个时辰,恍惚间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立刻从朦胧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拎刀起身,却看见门口站着位女孩,正向屋内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逸还没问话,便听走廊中一位女子叫道:“妍,不许打扰仙师睡觉!”
话音刚落,一位少妇冲到门口,慌忙要拽走女孩,眼角余光瞥见屋内,乍见林逸提刀在手,骇得魂飞外,噗通声跪下,兢惧道:“仙师饶命,都怪我女儿无礼,打扰了您休息,回去我一定严加责罚。”
林逸欠身避开大礼,脑海里闪过昔日娘亲保护自己的模样,胸口为之一堵,稍即收敛失态,冲前将她扶住,和颜悦色地笑道:“阿姊莫跪我,林某受不得。好奇是孩子性,我哪里会怪她?”
顿了顿,又道:“敢问您是……”
那少妇见林逸笑如春风,起话来轻言细语,态度更是平易近人,心中胆怯略减,起身解释道:“民女是郭村长的内人,这丫头是我女儿,他仙师们为了捉妖劳神费力,多有辛苦,特遣我来烧水做饭,伺候各位大人。”
原来是村长的妻女!
林逸知晓对方身份后哭笑不得,忙躬身搭手,长揖到腰间,歉声:“抱歉,子失礼了,竟反客为主冒犯了您,还请见谅。”
仅弯腰的功夫,林逸就明白过来:昨村长举家搬走,腾出屋舍供灵官们休息,给足了脸面。但今晚月夜将至,岛不再安宁,遂以伺候为借口,派回女眷,实则想为家人寻个庇护。
少妇与他寒暄几句,牵着女儿离开。林逸转头进屋,见顾婉兮正趴在桌休息,想到她昨晚为寥自己也没睡好,便静悄悄地掩门而去。
转至客厅,几位官兵本坐着发呆,耳听得林逸脚步声走到跟前,才缓缓站起。等林逸挥了下手,他们又稀稀拉拉地坐回去。
“几位兄台,以前出过鱼怪袭击船只的事件么?”林逸忽然问道。
“禀大人……年前有过几次。”一名士兵吞吐地回答,最终还是了出来:“仅在外惹岛的时候……后来封禁海路,就再也没发生过了。”
“看来青波岛不太欢迎我们啊。”林逸喃喃低语,隔了会又问:“那陆地消失呢?”
“这是破荒的第一次。”士兵完移开目光,犹豫了半响,方鼓起胆量问:“大人,您有解决的法子吗,咱们是不是被困在岛了?”
“或许吧。”林逸答的很笼统,顺手找了张椅子坐下,而后沉思不语。
眼瞅着窗外光渐晦,东方海明月初升,邵雁菱陪着面容憔悴的项志诚采药归来,女主人端出饭菜,吩咐妍去叫灵官们用膳。
过得片刻,人员悉数到齐,顾婉兮肩携黑鹰坐在林逸身旁;殷闲手秉烛台放于厅室北角,蜡烛以黄符纸包住,用朱砂描绘出的文字鲜红刺眼。
项志诚卸下药篓,刚要和任定北汇报成果,忽闻屋外狂风大作,期间掺杂着刺耳啸声,响彻岛屿,宛若鬼哭狼嚎。
林逸反应迅捷,冲到厅首推门望去,只见几股黑烟从山顶喷出,片刻后就飘到渔村方,笼罩空。
“师弟,快关门!”殷闲脸色急变,眼中闪过恇骇,仿佛大难临头般,惊惧不已。
林逸猛地合大门,回头问道:“殷师兄,你看出什么了?”
殷闲还未开腔,一阵地动山摇接踵而来,屋内碗筷碰撞,杯盏噼里啪啦碎了一桌,酒水横流。
紧跟着,漫的妖气汹涌展现,众人脚底酸软,好似高蹿云霄,再骤然坠落。士兵们纷纷摔倒,几位灵官苦撑少许,也先后倒下。
如此恐怖的灵压,林逸仅在风月那体会过,浑身纵算拼尽全力也难以动弹。
“破!”殷闲咬开舌尖,口溢血沫,勉强念出一个字,烛光随之一晃,焰苗闪烁升腾,带来的暖意充满室内,山倾般的压力才稍微减缓。
林逸双手支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听得寝居门吱扭声打开,原本受伤在床的大婶翻着白眼,自屋内走出;那位断脚的渔民,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
烛光在两人身畔投下长影,显得格外阴森。
霎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俩穿过自己身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咚。”大婶右脚踢到趴在门口的林逸,旋即留步,侧过脑袋停顿须臾……突然弯下腰,伸手向他抓去。
林逸心跳到嗓子里,血液几乎凝固。
“不!”顾婉兮一声惊呼,目眦欲裂,疯狂抬起胳膊,指尖使劲扣在大婶脚踝。
大婶动作戛然而止,随后又转过身,一把抓住顾婉兮的手腕,像拎家禽般拖着她走向门口。
“放开她——”林逸嘶吼悲鸣,记忆闪回至淮江遭劫那,仿佛又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只能在别人庇护下苟且偷生。
但大婶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仅呆呆地扼住顾婉兮手腕,用另一只手推开房门,摇晃着离去。
林逸唯有望着顾婉兮从自己眼前被带走,那翠绿的衣衫一寸寸磨过地板,纤细的腰肢软绵绵地翻过门槛,渐行渐远,直至没入无边的黑暗……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