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分为内外两间,火炉里噗噗熬着补汤,香味四处弥漫。而大夫则坐在柜台后,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捧着医书,读得津津有味但这是假装的!
他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偷听着内屋的谈话,猜测这对男女身份。
仍记得昨天治疗那位青年,刚解开衣服,陡见其浑身带伤,血肉模糊,肩头处深可见骨,顿时吓了一跳:这样还能活着,真够命硬。
更诡异的是,仅喂其喝了几碗补汤,再经过一夜休息,浅表外伤迅速愈合,连疤都没留下,简直像个怪物。
另一边,林逸却望着屋顶出神,手指轻轻敲打被褥,默默思索:“以后不能再耗光灵气,差点害死自己,睡了整晚仍觉天昏地暗,丹田阵阵酸痛。”
灵气源于魂魄,修为高深者,灵魂也越为强大,若耗得丁点不剩,当场就会身亡。辛亏那日他剥出姑苏鸟的妖丹,及时补充,才捡回性命。
林逸魂魄残缺,经脉亦弱于常人。以前虽从猫妖和狸力那得到妖丹,但不擅炼化之法,又要使秘术转换,途中多有折损,实际吸收的不足两层。
顾婉兮倒了杯温水,林逸接过润喉,冲淡舌苔苦味,忽尔问道:“秦姑娘,你那日是用树叶遮盖住我的血迹?”
黑鹰落在床头,昂首挺胸来回渡步,骄傲地说:“怎么样,我机灵吧?”
林逸伸手抚摸着它羽毛,微笑道:“秦姑娘冰雪聪明,小子感激不尽。”
可黑鹰还没得意完,林逸就将它打断:“对了,官兵们为何不用猎犬追踪?”
“什么猎犬?”它茫然开口,错愕半响,随后回忆起第一次与官兵相遇,营地里的确栓了条黑犬,血腥味是瞒不过狗鼻子的。
林逸指出问题所在,黑鹰哑然无语,思来想去也不得要解,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他,等待答案。
“官兵敢偷袭灵官,这件事本就很奇怪。”他顿了顿,又道:“按常理来言,对方无论如何都要弄死我,否则让我回报天册府,叛徒们还有活路么?”
林逸陷入困惑,顾婉兮怕打扰他思考,轻轻拿走茶杯,再用毛巾将他手指擦干,安静地坐在旁边。
黑鹰道:“或许官兵们猜到公子因斩杀妖禽而受伤,第一时间肯定要逃走,但没料到你气绝昏迷,被顾姐背进深山躲藏。”
“有可能。”林逸肯首认同,突然问:“顾小姐,此处离柳城多远?”
“大约五十里地。”顾婉兮话刚出口,便感到后悔,忙说:“您大病初愈,身体还需休养,先别急着寻仇。”
“放心,我不会乱来。”林逸对她报以微笑,转言道:“劳驾秦姑娘去柳城打探一下动静。”
“简单,交给本姑娘。”黑鹰立即起身,飞经大堂,却见大夫露出一脸惶恐的表情,嘴里喃喃着:“老鹰居然能说话……”
黑鹰故意嘎呀一声怪叫,骇得他躲到柜台下,再大摇大摆地飞出药铺。
林逸脑海里闪过墨离的身影,心想:“那人多半是长生教使者,混迹于云国内地,到处招揽信徒。”
“顾小姐。”他喊道。
“大人有何吩咐?”顾婉兮端正坐姿,腰背挺得笔直。
林逸定睛望着她,犹豫片刻,才吞吐道:“谢谢……”
顾婉兮闻言愣住,面露诧异。林逸叹了口气,解释说:“若非顾小姐舍命相救,小子已遭官兵毒手。”
“大人?”顾婉兮脸色急变,随即眼圈一红,赶紧咬住嘴唇,低头闷不作声。
林逸忙问:“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话?”
“没有。”她摇摇头,伸手抹去眼角泪水,颤声道:“大人……您不必和我见外。”
面对爱哭的女人,林逸难免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安慰。顾婉兮则望向窗外,暗暗想着:“我可是您的护法啊,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屋内一片死寂,林逸摩挲着十指,心里叫苦不迭:“好尴尬,秦姑娘快回来救场。”
“我去看药汤熬好没。”最终还是顾婉兮先没沉住气,找了个借口离开,抱肩坐在炉子旁,盯着火光怔怔出神。
过得半个时辰,途中大夫来把过两次脉,黑鹰才飞回药铺,进门就喊:“林公子,气死我了!”
“出了啥事?”林逸翻身而起,话音急促。
“那群官兵冒功,将妖禽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自称是他们联手围剿了怪物,还说叶家公子和贺校尉出力最大,荣获重金赏赐。”
“果然如此……”林逸沉吟着,又问:“那老百姓们呢?”
黑鹰气呼呼地说:“都相信了,正举城欢庆,纷纷议论天册府不靠谱,派来的灵官斗不过妖怪,逃之夭夭。”
“哈哈。”林逸咧嘴笑了笑,“真有一套,竟使这种无赖法子夺走我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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