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兮察觉他心情低落,偏又不明所以,无从劝慰,候在旁边担忧叹气。
静坐至酉时,农妇用手擦着围裙,过来叫人。他们到院中入席,黑鹰独占一偶,啄食盘中饭菜。妇女想要驱赶,被林逸伸手拦住,只得作罢,嘀咕道:“这老鹰怎跟人一样?”
林逸喝着闷酒,忽听得外面小孩奔跑,嬉笑打闹。恍惚间想起洛采薇,手指一颤,自语道:“不知小师姐在天璇峰学得如何了,甚觉怀念。”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水,叹出口长气,愁眉紧锁。但瞧远天似火,云霞晚照山峦外,燕雀相伴而归,恰恰啼鸣城隍庙上,屏灯一片璀璨,人声沸扰。
林逸收回目光,蓦然感慨:“酒不逢知己,醉不忆年少,当真无趣。”
……
饭过五味,林逸醉倒在桌旁,农妇勤快地收拾碗筷。顾婉兮将他扶回住处,刚至门口,旋即止步,屈膝在走廊边坐下。而后搀躺林逸,抱住他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月光皎洁,铺洒茅草屋檐。
黑鹰落到两人身旁,昏暗中,一双血目尤为明亮。
顾婉兮垂下头去,伸手抚摸着林逸鬓发,眼神温柔地像一弯流水。她在天枢峰任职,本为了照顾亲妹子,想多赚几两工钱,补贴家用。未料突生意外,妹妹惨遭山贼掳走,不知所踪。
受此打击,顾婉兮原打算辞行,四处寻找妹子,却又被林逸劝阻,鬼使神差地留下,才拖延到今日。
“大人。”顾婉兮眼里噙着泪花,微笑道:“您是故意骗我吧,晴儿她已经不在了。”
“顾小姐……”黑鹰惊诧抬头,欲言又止。
顾婉兮抹着眼角,咬唇问道:“秦姑娘,我早有预感。你告诉我,晴儿是不是走了?”
黑鹰踌躇半响,最终肯首承认:“嗯,还请你别恼,林公子已替她报了仇。”
“谢谢……”顾婉兮捧住脸颊,泪水透过指缝流淌,缓缓滴落,哽咽道:“傻瓜,为什么不说出来,害我一直错怪你。”
“林公子怕你伤心。”黑鹰哀叹道,语气怜悯。
“呜呜……”顾婉兮悔恨交加,一时间泣不成声,哭了半响才勉强止住,闪亮的瞳眸凝视林逸熟睡的侧脸,喃喃道:“大人,无论您能否再与知己重逢,都有小女陪着你。”
清风问柳,明月窥人。过得片刻,顾婉兮扶起林逸,背着他回屋休息。遂至次日,林逸宿醉方醒,头疼欲裂,喝了两口茶水,洗漱出门。
正瞧见顾婉兮在院中梳头,看向自己的目光与往日有些不同,奇道:“顾小姐,莫非我脸上沾了啥东西?”
顾婉兮弯腰拧着头发,继而笑道:“大人早,昨晚睡得如何?”
林逸咳嗽一声,羞愧道:“我好像失态了,隐约记得听到顾小姐哭泣,可是我乱发酒疯,惹你生气?”
顾婉兮脸蛋晕红,扭开头说:“大人怎会失态,是小女出丑,闹了场笑话。”
林逸还想问清,但她执意不肯明说,唯有苦笑。用完早膳,林逸郑重神色,携着黑鹰,赶往山顶城隍庙,一探究竟。顾婉兮将斩妖榜挂在后腰捆牢,快步跟上。
两人到了山顶,却见村民们挨肩迭背,涌向庙门。林逸入内一瞧,广场尽头大殿敞开,屋内坐着一尊天王雕像,高壮魁梧,手持黑幡,吊眉瞪视众人,威风八面。
顾婉兮走到林逸身后,轻声问:“大人,您觉得哪里有古怪。”
林逸闭目望气,随之面露惊讶,疾呼道:“怨气变浓了!”
天眼内,黑雾突然聚拢,宛若潮汐般扑向小镇,从山顶倒扣而下,笼罩四方。他刚要拔刀,可黑雾又齐齐褪去,顷刻间消散无踪。
林逸惊出一身冷汗,忙睁开双眼,只见众人神色如常。他呆愕良久,皱眉问道:“秦姑娘,顾小姐,你们没事吧?”
顾婉兮摇摇头,吞吐着说:“刚才……身子忽然感到不舒服……但很快就恢复。”
“我也是。”黑鹰张开翅膀,在他耳边轻声道。
林逸冥思苦想,仍不解其因,一位农夫挤到身边,对他问道:“这位公子,您们是外地人么?”
“好熟悉的声音。”林逸暗想,侧目瞧去,却是那位姓谢的村民。
谢农夫盯着林逸,赔笑道:“俺们镇地势偏僻,一向没有外人至此。敢问两位公子小姐,是打哪来的?”
“咦?”林逸惊道,心说:“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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