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皱眉道:“可学武不就为了以弱胜强么?”
风月徐徐道:“修行讲究坚持与积累,换言之谓作道行,拿烹饪来比喻,道行意味着食材的多寡、优劣,而烹调手法则是法力的高深,武艺仅为法力的一种。有人擅长拳脚功夫,有人擅长刀剑棍棒,还有人精通画符念咒,好比对食材焖烧炖炒,更有不同。归根到底,修为境界才是根基,否则无米之炊不成空谈?”
“那小子该如何提升境界?”
“炼精化气,日积月累,除此以外,没有捷径。”
见他陷入失落,风月笑了笑,说道:“修行本就艰苦,汝登山时已经体验过,只有持之以恒,才能得到回报。”
林逸脸色稍微缓和,虚心道:“谢圣女指教。”
风月起身,拎着绣春刀走入雪中,林逸赶紧跟上,以为她要教两仪刀法第八招。可风月忽然在雪地里跪下,正襟危坐,长刀搁在一旁,双手置于膝上。
林逸奇问:“圣女大人,您这是作甚?”
风月抬头望着天空,沉默半响,才殷殷驰念道:“吾师青莲说过,世上剑法千万,合之仅有三。第一层为学剑,指从一窍不通,到初晓剑理第二层为练剑,指在生死搏杀中,精炼招式第三层谓之心剑,观宇宙星辰、山川风物而领会,剑中暗合天道,威力绝伦。”
起初林逸还能听懂,可后来却是云里雾里,莫名所以,只得走到她身边,正坐跪下,两眼望着前方飘雪,陪着她怔怔出神。
风月蓦然感怀道:“古人曾云,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山光水色,鸟语花香,各有其韵。景致影响心境,同样是雨,却能令昼短,又使夜长。汝平日太过焦躁,急于速成,反违天理。今朝,教汝一式刀意,自明日起,你要沉心静气,不可再练套路,只在山上闲坐,直到悟通意境。”
“不能练武……就这么干瞪着?”林逸犹豫再三,面露为难。
风月没有说话,四周鹅毛大雪,轻盈坠落,披在她满头银发上,如结青霜。须臾后,她款款起身,挪步告辞:“妾身先回去了,这一刀名为刹那,意境至简,想学会此招,汝得弄清一个问题”
窈窕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在林逸耳边回响:“何为永恒?”
林逸傻着眼,呆若木鸡,风月这番话犹如天方夜谭。茫然间,低头看去,地上还残余着圣女坐过的痕迹,只是四周有些怪异,不禁皱起眉头,定睛细瞧。
“这?”他尖叫道,原来有十多片雪花,竟从中一分为二!
回忆起来,圣女压根就没出过手,绣春刀一直摆在她膝旁,始终合在鞘内……如此神功,惊为天技,林逸心中骇然:“她什么时候拔的刀?”
两仪刀法本是昆仑虚镇山绝学,可圣女随便就传授给自己,恐怕对她而言,这只是普通武艺罢了。
若能领会此招林逸压抑住兴奋,不敢再想,吐了口气,颤声自问:“何为永恒?”
他坐在雪中,不惧严寒,心潮澎湃,激动地熬到深夜,才不舍地离开。翌日,风月同他重回凉亭,自顾喝着茶,水汽弥漫,遮住姣好的脸蛋,面目朦胧。
林逸不时挠起脑袋,焦躁不安,回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风月却道:“安心赏雪,别着急。”
日子悄然过去,一天,又一天。
但刀意迟迟参不透,林逸起先还能坐上数个时辰,可后面越来越烦,干脆在山脊上奔走,偶尔停下自言自语,形若痴癫。
风月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表示,既不提醒,也不安慰,任由他去了。
倏忽间,已过一旬,大雪初歇。林逸坐在凉亭台阶上,傻愣着望向远方,风月问道:“静下来了么?”
林逸转过头,看着风月朝自己走来,雍容雅步,风华绝代,他略微失神,随后承认道:“还没有。”
“汝觉得在这耗着,没有意义吗?”
林逸目光迷茫,不置可否,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风月嘴角微扬,笑如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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