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的混账老爹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觉得家主的位置和加图索家的血统都是累赘,他的志愿大概是睡遍全天下的所有女人,可那些女人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为他的财富和地位才愿意给他睡……”
“嗯,也许还有他那除了英俊一无是处的臭脸,但那张脸也是家族的血统给予他的,如果他不是生在加图索家而且长相丑陋,只凭那混账性格不会有任何女人愿意嫁给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黑道少家主,我连一份卖防晒油的工作也找不到?”源稚生问。
“或许吧。”恺撒耸耸肩,“打个比方,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京底层人,大概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去法国的机会,就算是去了,也只能旅旅游。”
“又或许,你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卖防晒油,日常生活中的那些柴米油盐,繁琐杂碎就足够把你的大脑给挤得满满当当的了,你不会有什么空隙去想所谓的诗与远方。”
“人们都是这样,那些身居高位的权力者平时总嚷嚷着想要什么自由,什么清闲,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在乡下买别墅也是这个原因,但他们又很少有时间去住,只是把房子放在那里当成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但身在底层的人却又向往着财富和权力,为了爬上高位他们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
“换句话说,你总会对你拥有的不满足,向往你没有的东西,不管那东西值不值钱。”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路明非轻哼着陈奕迅的《红玫瑰,“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源稚生想了想,“加图索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意思?”
“作为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大家都希望乔治生下后代,就算是和其他亚种的母象龟也好,至少可习以保留平塔岛象龟的部分基因。”
“新闻里说动物学家给它找了其他种类的母象龟来,但乔治却不愿意亲近他们找来的母象龟,动物学家们很焦急,不知道乔治喜欢什么样的母象龟。”源稚生说。
“我读到那则新闻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是乔治不喜欢动物学家们给它物色的母象龟,而是乔治根本不想跟母象龟们搞在一起,有没有后代对它来说根本不重要,它只是想离开国家公园爬向自己当年的水坑,去泥里打滚。”
“那么加图索君,假如你是乔治,你会选择呆在国家公园里跟母象龟努力繁殖后代,还是咬开国家公园的铁丝网爬回你当年的水坑呢?”
“懒得去假如,我倒是蛮想征服世界的。”恺撒说。
源稚生直接无视了这神经病的话,继续往下说,“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而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源家后裔。”
“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应该为了种族不灭努力地繁殖后代,最后一个源家后裔应该重振家族在黑道中的威望,但是乔治只是想回自己的水坑里去打滚,而我只是想去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
他盯着恺撒的眼睛,“我就是这种人,其实蛇岐八家的黑道事业和秘党的使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去卖防晒油。”
“我对你叔叔并不了解,但我想我和他应该不是一类人,我小时候很穷,基本上就是住在山沟沟里,和弟弟相依为命,我的身份是骤然富贵起来的,我也很清楚我并不需要这种生活,如果再给我选择一次的话,我宁愿回到那个山沟沟里去。”
“源家的延续和声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那为什么还不去?如果你在午夜跳上飞机,明晚任务开始的时候你已经在南美洲的阳光里喂鸽子了。”恺撒说,“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独立的人就该是自由的,虽然你走了可能会被家族的人骂成最不负责的少主,不过那又怎么样,你在乎这些么?”
“不在乎……但是……”
“但是什么?没有什么但是,我认为有想做的事就去做,去挣脱开所谓的枷锁,而不是在这假惺惺地哭喊着讨厌家族渴望自由。”
“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在乎的东西,你应该在乎的是,你会在旅途中遇到哪些漂亮女孩,遇到了又要怎么和她们搭讪,或者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女孩,讲实话,我觉得路明非说的不错,那个叫樱的女孩,很好。”
“趁你现在还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带上她逃离家族吧,我相信她不会拒绝的,甚至会有那么一点点憧憬?无所谓,现在出发只需要十个小时抵达法国,你们就算是对私奔成功的男女了。”
“去法国也好,去其他地方也好,最重要的是启程,漫无目地的,只想跑得越远越好。”
“世界上不该有任何牢笼能困住一个真正的男人。”
“如果你真的不想呆在这个城市当黑道老大,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离开,想一想也许正有一个女孩在那架航班上等你,如果你不去的话她的邻座就会被一个秃头的咸湿老占了,你现在冲过去,就可以用枪指着咸湿老的眉心叫他把位子让给你,跟你喜欢的姑娘飞往法国的天体海滩!棒极了对不对?”
“讲真的,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假惺惺。”
“假惺惺……吗?”源稚生抬头看天,“我只是觉得有很多责任背在我身上,而我又不得不去背负这些责任。”
他把瓷杯放在桌上,“算了吧,我还是做不到,天体海滩终究只是我的梦想。”
“行吧,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对你说这些。”恺撒皱眉,“我自己就是家族责任的逃避者。”
“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我的家族,但我这个人又是家族花无数金钱和资源培养起来的,就很矛盾懂吗。”
“我既是既得利益者,又是唾骂者,要这么算的话,我也很假惺惺。”
“看来我们都有难言之隐呢。”源稚生笑笑,起身走到露台边眺望着雨幕中的东京。
“这座城市当年叫江户,下雨的时候我会觉得东京又变成了当初的江户,烛光火影。那时它是日本最时尚和新潮的城市,征夷大将军在这里开府,葡萄牙人在港口贩卖铁炮和红衣大炮,挎着篮子的女孩们走街串巷贩售小铁盒装的舶来品。”
“黑道帮会在最初都是弱者的组织,那种能体面地赚到钱过上富裕生活的人是不屑于黑道的。”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恺撒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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